我最近总是恹恹的,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妈看不下去,怕我没事胡思乱想憋出病来。于是扛起锄头,便要带我上山去,说是要找好东西嘞!
说来惭愧,虽然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但是村子四周的山林,我却很少去过。一是没事不会想到爬到老林里去,二是现在年轻一辈的人,与田地山林的情感维系越来越弱。一位名为(禅意午荷)的作者给我留了一条评论:村庄有一天会消失吗?剩下的只有回忆,这个时代变换太快,风一样的速度。我回复时避开了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我知道,无论是村庄,田地,还是耕作,与我这一代人正在越来越远,逐渐成为上一辈口中的故事。现在的农村人,也不再是传统的农村人了。
我和我妈换好校服,就扛着锄头和一个破蛇皮袋子出发了。大部分人一旦毕业就会把禁锢了自己多年的校服扔掉,而我全拿回家了。穿着校服去山上田里其实很不错,它的面料不怕毛刺球这些烦人的小植物。我到了山脚就知道我妈所说的好东西是什么了,因为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一直绵延到山顶的竹林。我对竹子很有好感,我觉得它很干净,而且浑身是宝。竹笋可以吃,竹子可以编制各种东西,它的枝杈还可以做扫把。而我们今天要找的就是竹笋,更确切地说这个时节称为冬笋。
找冬笋是个技术活,冬笋不同于春笋,因为冬笋深埋在土地之下,除非老手,若是一般人就算拿着放大镜趴在地上找半天也不一定能发现一颗。而村里的一些人找笋往往有自己的窍门,我渐渐也知道了一些,可是没有长期的实践,就算知道了也是东施效颦。我们慢慢向上爬去,到处都是竹子,一根一根直挺挺地立着。我有点眼花缭乱,忙拿出手机卡卡拍了几张,我有随时记录生活的习惯。我妈笑着问我:“这有啥好拍的,等我们挖到了你再多拍几张。”我笑笑,给她也拍了几张。
我们爬了很久,都没有收获。因为这边离村子近,很多人早就来挖过了,有各种被搜刮过的痕迹。不过冬笋很聪明,大部分人都是乱挖一通,除了把自己累的满头大汗,也是看不到它的踪迹的。我们只能向上爬去,最近天气不好,今年的冬天总是阴雨绵绵。越往上,坡度越大,小路也渐渐没有了,我爬的很吃力,几乎是攀着一颗颗竹子前进。我妈时不时回头看我,叮嘱我注意安全。她就是这样,总是觉得我还是孩子,她说她很少担心我姐,却总是放心不下我。确实,我姐比我厉害坚强很多,我太脆弱了,我这么大了遇到困难和我妈打电话还会掉眼泪。真的是很丢脸。
我妈凭着她的经验用锄头在地上东挖挖,西挠挠,我笑着跟她说我们这样肯定找不到。她说,你别急。我透过我厚厚的镜片,看着满是杂草,烂泥,枯叶的地面,屁也没有!
快看,我妈突然叫我。我以为找到笋了,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颗竹子边被什么撅开一个大洞,里面有一点竹笋的白白的根部,还有很多碎屑。我妈说这是被野猪吃的。我觉得真神奇,虽然知道山里有野猪,可是今天亲眼看到了它的踪迹。于是我便问了诸如野猪会不会有自己的窝,野猪会不会长得和家猪一样大只这类很傻的问题。我仿佛是个假农村人呢。
在我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一颗。你瞧,这小东西深深地躲在土里,让人怎么发现它呢?挖笋也是个技术活,笋长得很牢固,要挖出一颗完整的笋很不容易,很多人最后只能挖出一半,留下它雪白的底部,那可真是浪费了好食材。《舌尖上的中国》有一期的主角是竹笋,旁白说上好的竹笋有类似梨的口感。听着就让人不自觉要流下口水来。
接过我妈挖出来的笋,我兴奋了好久,咔咔咔用手机一阵狂拍。我真的佩服我的妈妈,她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不识字也说不好普通话,不过她比我聪明比我有毅力比我有智慧。后来,我们又耐心地搜索,接连收获了几颗后也不再贪心,便下山去了。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一不小心就会直接滚下去。我城里的舅舅每次假期说要来爬山我就觉得他有毒。
当天晚上我就吃到了酸菜竹笋片,味道真的很好,竹笋又甜又脆,浸入了酸菜的味道,简直绝配。偷偷说一句,我觉得这道菜过一夜风味更佳!
——《我的小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