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外面莫名其妙的起了大风,吹得塑料蔬菜棚子哗哗作响。
她不敢想象,邹斌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过分平整,过分安静,好像身体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露出来的无用的头部。
邹斌回到客厅,李卫国正每个手指缝里夹着一支烟,桌上摊开放了几十块钱,轻玉和崔正武坐在一边,看着哪一根最先燃烬。房间里弥漫着厚实的烟气。
“回去吧,今天办不了了。”邹斌说。
李卫国的眼神一直固定在手指上。
轻玉连钱也不拿起身就走,剩下崔正武不明所以的来回观望。
“怎么就不办了?”李卫国抬起头,语气悠长地问。
“房子的手续有点问题,咱们改日再来。”
“邹老板这么晚带我来这,不会是闹着玩的吧?”李卫国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一只手用力按住崔正武的肩膀,使他冷不防从向上站起的姿势突然落回到沙发上。
李卫国走到邹斌身边,见邹斌不说话,又转到他的对面。
“怎么啦?你跟我恬恬妹妹闹别扭了?她不领情吧?”李卫国伸手在邹斌的额头上蘸了一下,他的汗水正从头发根里沁出来。
“什么事呀,急成这样?”李卫国的样子越来越戏谑,眼睛四处转着,正想怎么让邹斌难堪。
“先送你回去。”邹斌用手轻推李卫国。
“推我干嘛呀?”李卫国脸上的嘲笑一下子变成愤怒。
“那你自己在这里,我们回去了。”
李卫国一听这话,顿时怒从心起。没等邹斌反应过来,一记重拳已经落在他的脸上。
崔正武刚把桌子上的钱收进裤兜,就看见邹斌向后踉跄,赶紧奔上来。轻玉在身侧拖住李卫国,但是李卫国并不关心她是不是女人,回身就又是一拳,直接把轻玉打倒在地上。
轻玉从二十出头时就跟着邹斌,既是任劳任怨的佣人,也是无怨无悔的情人。这时候侧身斜坐在地上,从嘴角吐出一口血。
崔正武虽然人高马大,但本就是个老实人,从小就被人欺负,从没打过人,这时候就只能干瞪眼。
“去把她扶起来。”邹斌侧头对崔正武说。
轻玉躺到沙发上,崔正武赶紧去卫生间拿毛巾,擦干净后张嘴一看,那一口血是轻玉口中的粘膜破损。
邹斌与李卫国的殴斗,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毒打。邹斌开始时还能应付几下,到后来就只能站在门框边挨打,到后来竟然毫无反抗能力,缩躺在地上,任李卫国踢了个够。
“你不是仗义吗?仗义是用嘴说的啊!你说了事就得有信用,知道吗?知道什么叫信用吗?”
“我告诉你,这次就是个教训,我看你以后还想怎么玩!我妹妹是我们家人,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崔正武来接恬恬的时候,全家人都觉得有几分蹊跷。上了车,恬恬扶着驾驶位的座椅问他:“邹斌和轻玉呢?”
“他俩回去睡觉了。”崔正武说完又赶紧改口,“各睡各的。”
恬恬靠回到座位里,心中却怎么也放心不下。
“一会你陪我去找老邹,我有事跟他说。他一直不接我电话,轻玉也不接电话。”
“赵小姐,你不着急,明天再说呗。”
“他们几点回去睡觉的?”
“这……”
“你们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你现在告诉我,或者一会让邹斌告诉我。不然我一看见他就跟他说你欺负我了。”
“哎,那我告诉你。”崔正武叹气,露出上年纪的人对孩子时才有的那种神情,“李卫国把老板打了,轻玉也受伤了,他们在医院呢。”
恬恬吓了一跳:“打的严重吗?打坏了哪没有啊?”
“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得养着。轻玉的下巴里面缝了几针。”
“咱们直接去医院。”恬恬说,“你们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就打起来了?”
“老板买了个房子,想让你哥看看能不能用,结果接了个电话就反悔了,就打起来。”
“谁接电话,老邹接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