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8月18日夜里9点半,今天一个人临时回海淀区的房子清理油烟机。路灯亮得发白,照着人影子忽长忽短。母亲和媳妇还有孩子在房山居住,给媳妇发消息,断断续续回几句,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11点35分,喷了大半瓶的油污,倒了七八盆水后,净油烟机终于清理完毕,打开手机,10点发的消息依然没有回复。打开家里的监控,厨房的灯亮着,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腰板挺得笔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后来她把灯灭了,黑暗吞没了她的轮廓。
雨是今天清晨六点落下的。给共享单车套上刚拆下来的黑色快递袋子,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脑子里还在想为啥媳妇不回复消息。到公司后,看到媳妇回复的消息:昨天晚上小肉一直哭,然后吐了。字句很短,却让我心里一紧。媳妇说肉肉哭闹一直抱着他睡,我想她一个人肯定心里又难受又担心。而母亲大约是被哭声惊醒,悄没声地下了床,想抱孩子又不敢抱担心媳妇生气(之前已经很多次孩子晚上找奶奶睡,母亲想抱我媳妇不让抱)。昨晚可能听到孩子不哭了,她回床上睡了。
人活到某个岁数,就成了夹心层。上头压着父母的皱纹,下头垫着儿女的啼哭和媳妇的辛苦与各种不满。媳妇总为肉肉生病忧心,每次一声病都非常着急,整宿整宿地睡不踏实,我作为爸爸我也着急;母亲则常常惦记着我的肝同时跟我念叨我媳妇腰不好之前又做了手术要多关心,每次体检报告出来,我跟她说指标,她都跟我说要去医院看看。这几天刚从河南回来,说隔壁街的一个人,不到四十岁,酒店经理,肝病走的,她说这话时,眼睛盯着我的啤酒肚,不忘说句还是去看看吧。
雨还在下。玻璃窗上的水痕纵横交错。表达爱的方式多种多样,我们家是只要人不在一块,没事的时候长时间不联系,媳妇家是每天都要跟爸妈视频。孩子长大后,大约不会记得这些深夜的啼哭与怀抱,就像我也记不清儿时发烧时母亲是怎样安抚我的。一代人抚慰着一代人,在体谅与来不及体谅之间,用爱填补着所有的空隙。
9点半了,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