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波澜不惊的过了七八个月,何飞原回来了。
那天晚上,何飞原把水东流带到院子里的小柴房,郑重的告诉了他打探来的结果。
其实,水园惨案发生的时候,何飞原隐约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只是当时不能确定。
大概是那人过于自信狠毒,以为过了那夜水家就再无活口,所以没有隐藏自己惯用的兵器和武功路数。
后来查实贞定帝收复破军府之后不久,那人突然有了大笔财富,政变平息后在都城天麓城里开了家赌场。
何飞原确定了那人就是荀江,也正是当天带路之人。
沿着荀江这条线四处打探中秋前荀江的行为,也确定了另外四名凶手:顾猛、顾蒙两兄弟、韩开、卫成。
荀江不过是江湖上一个三流角色,善于伪装,心思阴狠。
去年五月端午,他也曾到水园打秋风。
当时是水东流的大伯掌家。他素来豪爽,急公好义,信奉“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但凡有人上门,缺个盘缠、有个急难什么的,大伯必定出手相助。
荀江就在端午时来,说缺少盘缠,大伯命人给了他二百两白银,并留他在家里一起过节吃饭。
没想到就是这次,让荀江惦记上了水园的富贵,进而设下毒计。
荀江其实自己单独夜探过一次水园,但不是何飞原的对手,这才作罢。
不久就是破军府攻城之战,大量江湖人士汇聚过来。荀江也找到了帮手,找到了机会。
五人中,卫成还没等到分赃,就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重伤不治,还是狗咬狗被人趁机下了手。
其余三人,顾蒙到了摇光郡景丰府丰水县,顾猛去投了军,因为国内政局不稳,边疆的西阳国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韩开依然混迹于江湖之中,行踪不定。
何飞原如此这般一一细说,问水东流自己的意思。
是想像现在这样忘记仇恨平凡度日,还是拿起刀剑去沾染鲜血?
没想到水东流说的话,反而让何飞原愣住了。
“何伯伯,我不是为了报仇。但他们连不到一岁的东晴妹妹都不放过,他们是坏人。总有些人像我们家一样,没有能力保护自己。那我就去杀掉坏人保护他们。”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何伯伯,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想到的。他们能为钱财杀我,也能为钱财杀别人。”
“真懂事。”何飞原揉了揉水东流的头发,“杀坏人要先学好本事,那会非常辛苦的。”
“我要学本领。”眼神稚嫩,却很坚定。
何飞原辞别田荣,带着水东流到了赤阳县牛蹄村定居。
牛蹄村在丰水县下游,每天看着流水,就能想到上游的顾蒙。
虽然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同样的日日思君,却不是情意。
在牛蹄村的生活虽然清贫,倒也安稳。何飞原开始正式指导水东流的功夫。
开始是兵器选择,何飞原也是征求了水东流的意见。
大概男孩子总是喜欢霸气一点的东西。水东流认为剑法飘逸,刀法刚猛,还是大开大合的刀比较适合自己。
后来每隔半年,都会有人来传授一次功夫给水东流。
他们并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武功也远说不上高绝,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或擅长追踪,或擅长藏匿,或擅长用毒,或擅长暗器。
当然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学,功夫在精而不在多。
他们是给水东流普及基本自保的能力。
功夫,是杀人的功夫。
所以不管是什么招式,什么兵器,什么身法,都要遵守一样的原则:快、准、静。
快就是让敌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即使后发也要先至。
准就是指哪打哪,能打致命处就不打没用的地方。
静就是让敌人察觉不到出手的声音,无法及时防御。
当然,比武之前大喊一声,提醒对方“我要发威了”,不属于这个范畴。
光是一个拔刀的动作,水东流每天都要练习五千次。
从一开始刀碰到刀鞘的刺嚓声响,到刀划开空气的“呼呼”声,再到一点声息也没有,整整练了三年。
这已经不仅仅是速度,更是对风、对空气、对周围环境的感受、领悟和融合。
时间倏忽就过了十六年。
水东流第一次行动,就是杀掉了丰水县新丰镖局的顾蒙。
这是一个信号,是水家为当年讨回公道的信号;
也是让其他三人警醒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