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因为工作压力和爱情方面的失败,导致了他近日郁郁寡欢,一度想放弃生命的心情。他和家里人说想去医院看看,他觉得这种心情很不对劲。但是他妈妈说:“你就是吃饱了撑的,”这让小李更为难受了。
在那天他独自去了精神病院,与心理医生聊天,医生问了他很多问题,并给了他一个测试表格,让他在答案上划勾,然后去拍了脑部CT。结果出来后,小李患了中度抑郁症,医生给他开了三千多块钱的药,整整一大箱,和小李说了注意事项,然后就接其他病号去了。
小李站在医院门口的公交站牌等车,结果又被喊了回去。医生这次很客气,他说:“上面下了新政策,说要着重看待抑郁症患者,在整个社会上都要以保护、善待抑郁症患者为大。”然后他给了小李一个吊牌,上面写着显眼的“抑郁症患者”,小李懵了,问医生具体是什么事情,医生说:“你每天出门必须带着这个牌子,坐公交会有人给你让座,买票也不用排队,在很多地方上你以后会自己体验到的,祝你天天开心。”
小李不信这些,但他仍带着那个牌子,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上的小电视正在播这一条新闻,车上的乘客也都在看自己的手机新闻,然后他们看到了小李胸前的牌子,看起来蠢蠢欲动,他们想站起来给小李让座,但是又觉得新政策哪会这么快落实,还不如装没看见来的舒服,于是没有人给小李让座。
到了下一站,一群身着黑衣,看起来像特工一样的男人们冲上了这个公交车,他们先是提示司机把后门锁了,不让乘客下车,然后他们逮捕了除小李、司机、老弱病残外所有的乘客。那些人大声嚷着凭什么,一个领头的男人说:“我们是保护抑郁症患者协会的,你们刚才的做法会导致病人的不开心不舒适,有可能会成为他们自杀的导火索。”说罢就带着一堆人走了。
小李愣在原地,刚才这一幕是他从小到大不曾有过的,他从不被人重视,也没人在乎他的喜怒哀乐。他为自己刚确诊的抑郁症而感到欣喜,为国家的新政策表示彻底的认同。
小李回到了家,妈妈正在做饭,小李问妈妈今中午吃什么,妈妈在厨房没好气的说:“炒的蘑菇!”小李一下子来了脾气:“我从小就不吃蘑菇!你为什么还要炒蘑菇给我吃!”他妈妈用手擦着围裙就出来了,对着小李破口大骂:“你不吃不代表别人不吃!你想吃啥自己做去!给你做了你就给我好好吃得了,哪那么多毛病!”小李气的喘着粗气,然后听到了破门而入的声音。是保护抑郁症患者协会的那些人,他们带走了小李的妈妈,小李没有劝阻,因为他确实无比讨厌蘑菇。他以为那些乘客、他的妈妈就是被捉去关两天就好了,教育教育就被放出来了,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小李在家叫了个外卖,叫了自己最喜欢吃的鸡腿,躺在沙发上看最喜欢的综艺节目,他觉得人生真是美好,没有了妈妈尖酸刻薄的吵闹,社会上人人都会捧着他,他觉得优越感爆棚。外卖员迟迟拖延了半个小时才送到,按小李以前的脾气他肯定会举报,但今天、此刻,他的心情很好,他都忘记了吃抑郁症的药。
这个新政策推出以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都觉得这是个潮流,纷纷自制了“抑郁症患者”的牌子,每天带着上街。平常人看不出来牌子的差别,也没胆量去怀疑,只能忍气吞声的顺从他们。每个人都能想到做个假牌带着博地位的想法,于是,大街小巷每个人,都带上了假牌子。
淘宝的假牌热销,路边店里也会卖,小李坐车也没人让座了,因为每人都带着牌子,每个人都是“抑郁症患者”,他们不必让座。这让小李感到十分不爽,于是他写了封举报信,直接以“抑郁症患者”的身份寄到了国家最高领导层。
很快的,上面来了回应,他们把真正抑郁症患者的牌子,换成了类似身份证一样的可识别真伪的高级牌子。马路上各个路口设点,地铁、车站、商场,人群密集的地方都有抑郁症患者保护协会的人蹲守,如果看到有人带牌子,就会扫描真伪,如果是假的,会被捉走。
小李的尊贵身份又回来了,他沉浸在被人照顾、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里,丝毫没有在乎被捉走的妈妈为何一个月都还没回来,他把那一箱未开封的药直接扔掉了。肆无忌惮,他仗着自己的牌子,买东西也不付钱了,店员如果死缠着跟他要,就会被捉走。他也不再挤公交地铁了,他打车,下车对着司机亮亮牌子,然后就会直接下车,这让司机一点办法也没有。
社会上抑郁症患者其实很多,他们在这时候一股脑的全出来了,自闭的也不自闭了,想死的也不想死了。于是社会上形成了一种歪风邪气,他们聚集在一起,以挑衅、欺负正常人为乐,横行霸道。人民有苦说不出,因为被捉走的那些人没再回来,怎么处理的上面也不说,意见信上面也不回复。就这样,这群抑郁症患者凭借着“无人敢惹”的权利,占据了各个省的政治重要位置。
小李没有那个野心,他还是更喜欢每天无所事事,出门有吃有喝,谈恋爱妹子也不敢拒绝他或跟他吵架,他心想:“自己真是个善良低调的人。”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他觉得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好人。
那些居于高位、野心勃勃的抑郁症患者,他们的行为全是打着“保护抑郁症患者”的旗号,下达了很多命令,比如“躁郁症”患者发病的时候杀人伤人不犯法,比如“更年期抑郁”患者的丈夫、孩子都要被捉起来,比如“产后抑郁”患者的丈夫会被捉起来,孩子可以选择直接不要。他们最后决定,都算了,这些都是条条框框,干脆抑郁症患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种一系列的操作让底下的人民苦不堪言,压力越来越大,最后大部分都患上了抑郁症。他们当了抑郁症患者,有了牌子,大部分选择了报复,但由于无法报复同类人,只能继续欺压未患抑郁症的正常人。
如此规律的发展下去,几乎所有人,包括小孩,都得了抑郁症。大家出门都挂着牌子,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没人选择服从别人,大家都是平等的。争吵、打架斗殴都没有了后果,想杀就杀,想骂就骂,也不工作了,谁甘心作为一个抑郁症患者还要服从另一个抑郁症患者呢。工厂停了,店铺关门了,农民也不种地了,街上乱成一团,警察也不上班了,警察也有抑郁症。没饭吃了,没衣服穿了,就开始抢,毫无秩序、法律可言。一些人是清醒的,虽然不同流合污,但目前受这个社会的影响,已经苦不堪言了。
最终,上面终于下来的命令:要求所有抑郁症患者全部到医院再进行一次病情检查。于是出现了,第一批的抑郁症患者已经完全痊愈,包括小李,包括身居高位的那些人,他们不服,小李心想,自己这些日子也没有吃药,怎么会被治好。
他们的牌子被没收了,但大家都认得他们,带着牌子的人群淹没了他们。
然后继续,重复,改革。有能力的被推上了领导位,整个国家都是带着牌子的人。然后他们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没有人民了,于是没有办法的,他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先前的工作岗位上,社会基本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
但庆幸的是,那些领导人兢兢业业的做事,因为如果不尽人意就会被赶下来,再换下一位。公司、工厂,所有的地方,工作氛围也变了,人们比以前更注重效率,大家都为了“完成”而去完成,公司的领导们也不会再克扣、自私自利、唯我主义的压榨底下的员工,因为人人平等,人人都是一个身份,谁也没有资格迫害谁,分层也是根据能力大小分的。
这是一个乌托邦社会,人人都有身份和权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后来,大家摘掉了牌子,因为“人人平等”这件事已经让他们成为了一种习惯,大家有着自己本来的性格,不爱出门的就宅在家,不想说谢谢就不说,都被人理解:“他有自己的自由。”
没有人会再去医院复查自己抑郁症是否痊愈了,也没有新生的人去医院查自己是不是换了抑郁症。没有人再想起以前的种种闹剧,也少有人再重复以前的优越感了。
哦对了,你说真正的抑郁症不是这样的,一开始他们不会那么做。
那些人啊,早就不动声色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