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冷柜的灯光突然闪烁时,林夏正低头扫最后一盒牛奶。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像羽毛擦过耳廓,她回头看见穿米白风衣的女人正对着货架笑,嘴角弯成完美的弧度,眼尾却没半点褶皱。
“麻烦让让。”林夏轻声说。女人转过头,笑容立刻覆在脸上,像提前画好的面具。林夏的嘴角不受控地发紧,下一秒竟也笑了起来,胸腔里像塞了台不停震动的马达,连呼吸都带着颤。她慌忙抓过牛奶结账,走出店门时,玻璃门上倒映出自己的笑——陌生、灿烂,完全不属于她。
第二天上班,写字楼里飘着细碎的笑声。前台小姑娘对着每个刷卡的人笑,连平时总皱着眉的部门经理,路过时也突然咧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林夏攥着咖啡杯的手泛白,她记得昨天傍晚回家后,有段记忆是空的,只模糊残留着自己站在阳台,对着楼下的路灯笑了很久的画面。
“小林,发什么呆?”同事张姐拍她的肩,笑容在脸上炸开,“你看新来的实习生,多精神。”林夏抬眼,实习生正对着打印机笑,打印机卡纸了,他的笑却没停。突然,实习生的笑容僵住,双手捂住太阳穴,“我刚才……好像一直在笑?”话音刚落,他又笑了起来,比之前更灿烂,眼里却浮出一层雾。
下午三点,整栋楼的笑声连成一片。林夏躲进卫生间,冷水泼在脸上,笑容终于淡了些。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手机弹出新闻推送,标题刺得她眼睛疼:“本市出现不明微笑传播现象,部分市民伴随短暂失忆”。评论区里一片混乱,有人说在地铁上被陌生人笑过后,醒来发现自己在公园长椅上坐了两小时,有人说孩子对着玩具熊笑了一下午,问什么都记不清。
下班时,街上像开了场诡异的派对。卖水果的大叔对着空摊位笑,穿校服的学生三五成群地笑,连流浪猫路过,都有人蹲下来对着猫笑。林夏贴着墙根走,突然被人拽住手腕。是隔壁单元的王奶奶,她的笑容比平时慈祥十倍,手里攥着把生锈的剪刀,“夏夏,陪奶奶笑会儿好不好?”
林夏的心脏狂跳,她看见王奶奶的袖口沾着暗红的污渍,指甲缝里还嵌着碎肉。“奶奶,您的手……”话没说完,她的嘴角又开始不受控地上扬,记忆像被潮水淹没,耳边只剩下自己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夏在一片血腥味中醒来。她躺在小区的绿化带里,手里握着半把断了的剪刀,王奶奶倒在不远处,胸口插着另一半,脸上还挂着没散的笑。周围围了几个人,都在笑,笑得前仰后合,地上的血渍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她猛地爬起来,疯了似的往家跑。楼道里传来邻居的笑声,一扇门开着,里面的男人正对着墙上的全家福笑,相框玻璃碎了一地,女人和孩子的照片被划得面目全非。林夏掏出钥匙,手指抖得插不进锁孔,身后的笑声越来越近,像无数只手,正抓着她的脚踝往上爬。
她终于打开门,反锁的瞬间,看见猫眼外映出张熟悉的脸——是昨天便利店的女人,她对着猫眼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林夏背靠着门滑坐在地,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地抬起,对着空气,慢慢绽开一个灿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