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间中毒》里宋承宪扮演的金真平,站在女主面前,对着自己的胸口开枪自杀的时候,我直接傻了,这怎么可能,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一方主官,怎么会为了婚外的恋情而自杀呢?
他说他已经无法呼吸了。如果女主不理他,他无法呼吸,他活不下去了。
已经结婚了的人,怎么还会有为了爱情,连命都不要的人呢?——他经历了战争,带了一整个部队冲上去,只剩下他活着回来。他是刚刚晋升为将军即将回首尔的战斗英雄,他的妻子是将军的女儿,刚刚怀孕了。
脑残了吧。
我原本以为它是一部情色片,谁料到它还是一部爱情片脑残片,再看一遍,才发现它根本就是烧脑片,它讨论的是什么呢?是经历战争创伤后的人性讨论。
一开场就是男主角金真平从战场回来,浴血奋战归来后的饭局上,大家夸他是越南战争的英雄,领导将酒倒到军靴里,要金真平喝下去。金真平说:他的医生要求他不能喝酒。拒绝无效,他只好把装在靴子里的酒喝了,喝到吐,在墙角听到了同僚对他的议论,说他能有今天就是因为娶了个好老婆,都是靠老丈人的关系。
一个用生命为代价去参加战争的人,战争归来,所获得的荣誉,在别人眼里还不如娶个好老婆。
他又为什么参加战争呢?我们看看韩国参加越战的背景:
从1963年开始到1973年韩国共向越南派兵32万人次,从1965开始常年保持5万人的参战规模。当时的韩国侵越军队等于是美国的雇佣兵。美国为韩军提供了装备、训练、交通运输及后勤方面的保障,负担了所有驻越韩军的费用(其中有日本支付的8亿美元)。驻越韩军士兵所得到的物质奖励是当时韩国国内平均工资的两倍。韩国派兵越南的十年里,韩国经济每年保持10%左右的增长率,是当时世界第一位。出口和外汇储备也增长了将近30倍。
越战中,韩国军人共死亡4960多名,10多万人负伤。打死越南人共4万1450多名。韩国在越南战场上的残忍,据说超越美军。
这是不是一场正义的战争,不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钱而参加的战争。你杀了的那些越南敌人,真的是敌人吗?把人的肚子剖开,肠子挂到树上,那是为了什么?
越南战争遗留的创伤给金真平造成严重的心灵伤害,他的道德苏醒,每天都活在深深的罪恶感当中得不到救赎,忧愁找不到地方释放。他常常做噩梦,梦中的他,置身于血流成河的丛林,手提敌人的首级,茫然四顾。医生诊断他有谵妄,精神错乱,只有通过长期服用精神病药才能得以压制。
而现实社会,没有人关心你的心理创伤,人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为了金钱权力勾心斗角。纸醉金迷的世界里,他找不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他觉得活的太累了。烟,一根接着一根,凶猛地抽,那些愁绪无法排解,深夜里孤单的背影,罪恶感无法排遣,灵魂无法获得救赎,他感到身不由己,知道自己的孤独和与世隔绝,却无能为力——所有这一切都使他的特殊和孤寂的存在成为无法忍受的监禁。可他又必须扮演一个负责任的丈夫和英雄的角色,你不能说他在假装,但是越是如此,在他的沉默里,就越发可以看到他那种无所适从的无助以及孤独的忍耐包容。他严肃的与这个世界虚与委蛇着,却又急需以各种各样的的方式,同他人或周围世界结合在一起,否则他就会疯狂。
这时候女主出现了,以一个华侨的身份。于是他将所有的罪恶感及精神压力,错误归因成一种喜欢,全部都转投到女主身上,希望能得到一丝丝灵魂的救赎。她年轻漂亮,丈夫不喜欢鸟,但是她却坚持养鸟。鸟笼里的鸟,不就是金真平和女主角的写照。在精致的笼子里,无处可逃。
四周都是聒噪、虚荣、只懂得攀比,被金钱权力迷了双眼的女人,而她是不同的,这个女人有张柔弱的脸和懵懂的神色,低了头不说话,肉体与灵魂仿佛在两个世界。她还对人有着一种天然的同情,这女性的同情气息,更增加这种诱惑的杀伤力。在被刀架在脖子上时,她只是淡淡的说,“我没关系,别伤害他”。
就是那一点不同,开始抓住他,如新鲜空气,水,能够让他呼吸。
爱情,成了他摆脱这个俗世的唯一的药。他在尘世里各种痛苦和俗世的名利场里唯一的稻草。
可这毕竟是不伦之恋,已婚的自己和下属的妻子。事件的爆发,是男主角主动打破了所有表面的平衡。他以为这个女人是他丢失的那条肋骨,却不知道,在他的孤独和她的孤独之间,什么也没有。当他抛下一切来问女主愿不愿意跟他走时,“没有爱你爱到那个地步”,在他提出一起逃离的时候,她这样说。
爱情,是他最后的药,而女主,他最后的灵魂归宿,却终不能成为他的归宿,他只能选择死亡。
他和她毕竟不同,他是狂暴疯狂的越狱者,而她则是积极麻木的隐匿者。他的爱没能让她从那段安全的距离中走出,她的爱也不曾补给他释放出的生命力量。所以,最后,他一个人去了越南,身败名裂,最后死在越南。而她,拿着照片痛哭失声,却也只能沉默的活下去。
觉得活不下去,无边无际的绝望。人间中毒,死去又活,是活于自己的幻想,一厢情愿。
弗洛姆在《爱的艺术》中这么总结爱情:“爱情的存在只有一个证明:那就是双方联系的深度和每个所爱之人身上的活力和生命力。这也是我们所能看到的爱情的唯一成果。”
我们在现实里营营汲汲,无望的时候总奢望抓住点什么。我们以为爱情是俗世生活里的良药,让我们可以超脱现实,可它究竟是良药还是毒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