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上高中那年,他的单位改制,他下岗了。她早已在一家私企打一份工,单位解散对于她来说,是意料中的事。对她没有多大的冲击。而他却一愁莫展。离开了原来的舞台,他没有施展拳脚的地方。
白天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拉着窗帘,好象怕阳光照进房子。
对她说,去娘家看看没有合适的工作推荐一个去做。她嗤之以鼻,说:“那些血缘关系去哪里了,不会来救你吗?"他一声不吭。她又说一句,孩子上大学的钱要准备了,要不然影 响孩子上学。
他说:“卖房子。”她叫了一句:“我借的钱买房子,你有资格卖吗?”他“腾”的一声从床上跳起来,一拳将准备出门上班的她打倒在地。她疼得在门口跪了半个小时。泪无声地落在门前,排成一溜的泪珠在门槛前象列队的士兵,接受生活的检阅。
她想放声大哭,却哭不出声。理了凌乱的头发,揉揉生疼的腿,红肿着眼睛出了门。
上班的地方提供三餐,但她不在那里吃。她会带将钣菜打包带回家,如果不回来做饭,孩子就不能及时吃饭。
他下岗的那几天,她一如既往地和平日里一样带着饭菜回家吃饭。
但是多了一个很无助的他。一见她进门,他象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说:“孩子早就盼着你带饭回家了。”她听了想笑更想哭。一个当年在酒桌上叱咤风云的人,竟落到如此地步。
一日三餐成了问题。
她早有预料,他有今天这样的结局。他一直执迷不悟地一条道走到黑,从来不去设想假如走不通怎么办。像一个不顾一切要赴万丈深渊的人,纵使千呼万唤,也一去不回头,直到掉到崖底才悔不当初。
这么多年的销售,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物,在他的认知里,懂得利益交换,更注重血缘亲情,只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做到。
他没有给自已留一条后路。
他在原来的工作单位,一直投入全部的热情,对他的原生家庭,献出所有的关怀。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盛衰;亲情一旦单向付出,只能演变为另一方无尽的索取和利用。一旦没有利用价值,比陌生人间的离间更快,所有的付出是将来仇恨的砝码。
在他一筹莫展之 时,她向他的母亲指出,那些年那么帮助的兄弟姐妹,为什么不能帮他一把?
此时,他的小弟在江南的一个小城发展,正是举步维艰之时。而那个姐夫和另一个兄弟也试图和他一起去那里发展,于是一合计准备问问小弟的意 思。
小弟说,生意干不下去了。你们来盘我的店。二十万。
另外三个一合计,准备凑钱。小弟又说,要现钱,不欠钱。
于是,他们准备了二十万。
小弟说,要三十万。不欠钱。
他犹豫了。问小弟,是不是不想盘店。小弟,不是。我真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