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冬夜

本文参与简村夜话·吾乡主题征文活动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寒风瑟瑟的冬夜,平整的街道少有人过往,都窝在家里享受着暖气的的温暖。路灯虽不是很明亮,却也把街面的黑暗撕开了大大的口子,使偶尔经过的人们免受黑夜的困扰。望着这清冷的街道,我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难忘的童年时光。

在那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更没有时时刻刻不离其身的手机,甚至一台电子管的收音机也难以拥有。在冬天的寒夜,简陋的房屋里只有昏黄的煤油灯在倔强地摇曳着。夜晚没有任何娱乐节目的人们,就会聚集在街道闲聊天。

这个时候,我们这群八九十来岁的小人儿,就会怀着好奇的心情,凑到跟前看热闹。有时候,我们会央求某一人讲故事,那人也不推辞,爽快地绘声绘色地讲起来,我们听得津津有味。他讲的大多是鬼怪故事,我们既想听,又心生害怕,就这样痛并快乐地听着。我怀疑他是故意讲鬼故事吓唬我们,却又拿不出足够的证据。他讲完故事拍拍屁股走人了,把我们这几个心惊胆战的小家伙狠心地扔在了黑洞洞的街道里。

我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胆小的明确表示不敢独自回去,有胆儿大的非常仗义地提出送胆小的主儿回家。有一位小伙伴的家在巷子深处,我们送他快到家门口时,停下来看着他强自镇定地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高声唱着在学校刚学会的歌,用以给自己壮胆,我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他到家门口的一刹那,歌声戛然而止,“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一切归于寂静,我们相视一笑,便转身又去送别的小伙伴。

当然,大人们不会毫不厌烦地每天晚上给我们讲故事,我们会想方设法找一些别的娱乐项目,来打发那枯燥的夜晚,来释放那旺盛的精力。

我们最喜欢玩的就是“抓特务”。这个娱乐节目的由来,我猜想是年轻人看了当时在各村放映的如《奇袭》、《打击侵略者》等等战斗片,而突发奇想想出来的游戏节目。

这个游戏节目很是紧张刺激。两个人在巷子口等着,几个人向巷子深处快速走去,等到两处间隔了一大段距离,巷子内的人大喊一声“开始”,便快速跑去各个自认为非常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那两个人一听到喊“开始”,便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向那几个人躲藏的方向追去。有的藏的地点不隐蔽,很快便被抓到成了“俘虏”,而有的人藏的地点令人意想不到,直到游戏结束也没有被发现,此人便很为自己高明的方法骄傲不已。

当然,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也闹出许多哭笑不得的笑话。有的藏躲者为了自己不被发现,干脆藏进了自家屋里,时间一长,瞌睡虫上来,使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负责寻找的人经过一番找寻,躲藏的“特务”被陆续找到,唯独缺一人,四处高声喊那个人的名字,却始终无有应答。众人怕出什么意外,一直寻找到将近半夜,仍不见那人的踪影,最后众人却在他家里发现了正呼呼大睡的“特务”。睹此情景,个个口吐怨言,纷纷表示再不和他一块玩“抓特务”了。

在玩这个游戏时,还上演了一出啼笑皆非的闹剧。一个“特务”为躲蔽追赶,一头钻进了生产队在户外堆放的用于喂牲口的秫秸垛,里面密不透风,与外面寒冷的天气相比暖和多了。时间一长,他竟惬意地进入了梦乡。众人千呼万唤,始终不见此人露头。后来他父母得知儿子找不到了,心里非常着急,便喊来许多大人加入找人的行列。长时间找不见人,他的父母焦急万分,生怕儿子出什么意外。后来,那个伙伴听到喊声,才迷迷瞪瞪地从秫秸垛里钻出来,众人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在寒冷的冬夜里,小伙伴们不只会玩“抓特务”的游戏,还会约上几个要好的伙伴,去农户院门上方的檩椽之间的空隙里掏捉麻雀。捉住麻雀用麦秸泥糊好,点着柴火烤,烤熟的麻雀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我们这些几个月也闻不着一回肉香的孩童,真是馋涎欲滴。不过当大人得知我们的行为后,总是告诫我们要小心,因为檩椽的空隙中往往藏着蛇,保不定哪回就会被蛇咬伤。听了大人的告诫,吓得我们再不敢去掏捉麻雀了。

这些往事已随着时间的流逝,鲜有提起。如今,若给那些一零后谈起此事,他们也许会惊奇地诘问我:“你们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呆在温暖的屋里看电视,而要去外面挨冻呢?”如今所处的时代与当时相比真有天壤之别。从小锦衣玉食的一零后,受到父母百般的呵护,外面虽然天寒地冻,但屋内却是温暖如春,他们在屋里看着电视,或玩手机电脑,他们怎能体会到当时人们的感受呢?也许他们会同情我们当时物质和精神生活的匮乏,为我们生活在那个枯燥乏味的年代而扼腕叹息,为我们的调皮与幼稚而叹息连连。

后悔吗?悲伤吗?没有,直到如今也没有一点儿后悔生在那个贫穷又快乐的时代。随着年岁的增长,反倒常常怀念那个让人哭让人笑的年代。‘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也许体会不到那种难舍的感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深切地感受到当时的酸甜苦辣。

每当冬天来临,每当月挂南天,每当夜幕把整个村庄笼罩,站在街口,迎着凛冽的寒风,望着行人稀少的街道,不由就会回想起那漆黑的夜晚,那藏有无数幻想的秫秸垛,那带来恐惧和喜悦的麻雀,我多想穿越时空,重新回到那个魂牵梦萦的童年,重温那难忘的时光,可惜,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夜晚还似那个夜晚,而我们却由懵懂少年变成了满面沧桑的老年,再也回不到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想再见,唯有梦里。


7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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