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马未都说收藏》除了交意想不到的学费外,偶尔也还会有剑走偏锋的收获——跟着他从犄角旮旯里拾掇些古董一样的字词。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溜了几十年西瓜皮似的唐诗,竟然“床”不是床,却是板凳,而且是“马扎”,可以折叠的小板凳儿。古称胡床。再后来,变成可以坐靠的交椅,才有了后来水浒传里聚义厅里的“头把交椅”之说。
一向代表着权势的“主席”称谓,竟然是很俚俗实用的流觞——席地而坐的席,席片儿。竹席?草编席?织锦席?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筵是大尺寸的席子,大伙一块儿坐的,席是小尺寸的席子,给有身份,有地位,领导、尊贵者坐的。最初的主席?原来是有点卑微的词,连板凳也坐不上的主。如果较真,现在应该叫“主椅”了。听听,有多别扭,却早年的“主席”也这样吗,60而耳顺,,何止60,听听就顺了罢。
下榻?严格意义上,榻不是床,或者仅是床的另类一种。是为着防潮或者隔热,在炕上再架一层矮腿的床板。白天不用时可以挂至墙上,有尊贵的客人来了,取下来,供客人休息。叠屋架床,只为礼节。历史上造就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成语,之后又杯酒释兵权的那位皇帝,有句名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今,能配得上“下榻”一词的人物的,定然不是可以挂在床上的“下榻”所能满足的了。
胡字打头的词,一定是外来的,胡椒、胡萝卜、胡服骑射。包括黄瓜、绵羊、核桃,本应该叫做胡瓜、胡羊、胡桃。是隋炀帝忌讳胡人的结果。
以及馒头——蛮人的头?china(中国)的英文意译竟是——瓷器。
马未都还有一句漂亮话:你到印刷厂,过去排版都是铅字,你抓一把铅字,往地上一撒,就是一首唐诗。难怪,现在一提到谁谁谁是诗人,就暗流着酸溜溜的潜台词。而海量诗歌的出土,确有点不争气,赝品呢,还是文字游戏。
这就是汉字,汉字的魅力。一些看似平常的字词,其实是已经非常古老了。他们也能若文物古董一般生了“包浆”,镀了一层金色,仍能在今天闪闪发光。就仿佛镀金的泥菩萨,久远了,香客多了,就有一股子的神秘莫测味儿。
还有那些上了年纪的建筑物,每每望之就让人思接千古。只因他们从古代走来,带着古人的气息和信息。就像逛北京的故宫,只看到了人挤人的热闹,而没有链接到“明朝那些事儿”没有“浮现”明成祖永乐大帝朱棣的形象,真就可惜了那价格不菲的门票了。
很有一些“高寿”的汉字,其实就是活在今天的古人,或者古代的使者。古人并没有走开,古人就在我们中间,与之擦肩,又常常因我们的无知,去“笑问客从何处来”。还沾沾自喜的样子,真是无知者无畏的精髓。
家无长物,诗书自乐。这就是马未都,即教我开眼,自然也不免有被打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