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小辫儿他……”
九涵怕是个细作,不过跟了两天,就天天来报。事无巨细,不过今日这是倒是红着脸开不了口。
“支吾什么,赶紧说!”
“小辫儿他去……去了妓院!”
“什么?”
老郭已经见怪不怪了,心里担心的很,可表面也已经习惯了。去便去,劝也无果。
咳一声,掐掐腰离开这个地方。
“不……不过,辫儿刚到门口就离开了!”
九涵说话大喘气,许是刚才跑的急了。一口气没歇过来,才一断一续的。可把卉儿气得不轻。
什么好去处,原来不过是妓院。那些女子极脏,瞧着就让人反胃。想来去,还是赌市好玩些。
又提二两酒,四方赌场。
不过一个时辰把身上的钱就输个精光,“呸,我还就不信了!”
明日再来!
连续几日,装满钱袋来,空空手去。九涵天天带回的消息就是喝酒,打牌,赌市。
老郭平日脸上倒是没什么在意,可夜里却一宿睡不着觉。别人不知,卉儿可知,老郭的腰也越发的疼。
每逢变天,老郭便疼的呲牙。可还是不肯去瞧瞧,也不肯卖药吃。
戏还是日日唱着,下面人倒是觉得味道没变。可老郭却自己觉得别扭,看客偶尔也会哄几句小辫儿,老郭也只是摆手。
“掌柜,你可看好了,我是谁!”
“张先生,不管你是谁。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您先把欠的房费交齐。若是没钱,那请自便!”
也不怪掌柜狠心,小辫儿日日早出晚归。酒钱菜钱房钱也全都记账。可这日日去赌市,哪里还有钱。
今夜没钱,也就只能睡城里的破庙。可这破庙简直比班子里的柴房还不堪,除了有老鼠还有些不知名的脏东西。
小辫儿爱干净也都知道,可那有如何。无钱住客栈,不想住街头,那便只能住这破庙。
破庙无被也无衾,幸好是夏日,。若此时是冬日,怕是要冻个半死。
一觉大天明,有些饿,上街去寻些吃的来。
糖糕甜得诱人,可摸摸口袋怕是一个糖糕也买不起。在街对面巷子远远的,瞧了半天,不如回班子。
不可,若是现在回去多没骨气……
“辫儿!”
是糖糕,一口就是一个。
“回去吧辫儿。”
抬头瞧,原是于大爷。小辫儿背过脸,这幅落魄模样还从未叫人见过。刚要下口的糖糕,一把丢回油纸袋。
昨晚班子里就知道小辫儿被赶了出来,老于说把钱续上。可卉儿却是百个不愿,小崽子就是得吃点苦头。
老于担心,小辫儿去了何处,睡得如何。九郎昨晚回来说小辫儿去了破庙,这才安心,也算有个躲风的地儿。
大早上的准备去破庙寻,可谁知他就坐在街口看人家糖糕咽口水。定是连糖糕也吃不起了。
本来说是没钱了便回去,这这娃娃心硬得很。就是当了乞丐也不会回班子,叫他们死心。
背着包裹也不知道一个人又要去何处。只是怎的也不愿回去。
“呦,张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肚子饿的咕咕乱叫,那间酒楼虽不起眼,但老板却认得小辫儿。老远看着小辫儿来了,一步一步并着就上前去迎。
“我瞧您这招工?”
原来不是住店的,掌柜的一下就变了脸色。都是些见钱眼开的货色,可是早就已经囊中羞涩了。若是再不找个地方,怕是今晚就要给活活饿死。
台上台下一向傲气的小辫儿先生,如今也竟也落魄到为一碗米饭如此低眉顺眼。
掌柜抿嘴,“那便进来吧!”
掌柜的仔细教小辫儿该如何当伙计,要说这当伙计对小辫儿来说也不困难。以前班子没钱,雇不起人。也就是班子里的孩子日日清扫。
不过是后来班子有了钱,顾着伙计打扫。后来,他就成了人们口里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又不食人间烟火的名角儿张满月。
干个几个来来回回的,倒是有些样子。不过半日,就是得心应手了。
小辫儿聪明,学东西快。掌柜说什么都是抢在前头干利索,一点也不输唱太平歌词的劲头。
可唱词的终究是台子上的人,不过几日就厌了。刚开始是没钱度日,兢兢业业的干。
后来,就开始懒着不干活。以前有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这唱曲儿的怎的就当了伙计,就是话再难听小辫儿也忍着。
到了如今,哪怕是旁人说一句他从前是唱曲儿的,他就抬眼撇着。
日子长了,大家都知道这郭家班名角儿来了不起眼的小酒楼打杂。
平日里花大价钱都见不到的人,如今也就是一顿饭的事儿。有人甚至为了看他一眼,不惜从那头奔到这头,一坐就是一日。
班子里的人也来了劝过,他们说小辫儿吃不了这苦。叫他回去,可也都无果。
于大爷时不时的送些东西,可都被小辫儿一件一件退回去了。他说不靠班子,也能过得好。
郭家班,也还就老样子。台下的看客知道小辫儿去了酒楼打工,每每老郭上台下面都要七七八八哄着问。
小辫儿走了也该有一个月多了,天天找人跟着,天天也都是同样的消息。
一月多,老郭每晚都睡不踏实。总想着,明日小辫儿就想通了,明日他便回来了。可还不是日日重复前一日的失落。
近日里老郭感了风寒,身体有些虚。时常感觉头昏,看不清东西。可也是忍着,吃些药,也不起什么作用。
老郭今晚里感觉实在是无力,上不了台子。干脆就不上台子了,可台下却是不饶人。
罢了 ,也不过一曲儿的功夫。唱便唱了,也不碍事。卉儿和娃们见老郭也站不利索,硬拉着不让上台。哪怕是退票,也不能上台。
老郭不听,他倒也不怕退票。既然都是有心捧着,终归不能让大家失望。
踉踉跄跄上了台,唱得倒也还好。不过是有人七嘴八舌问小辫儿,老郭一个没看准。上前一步,正巧踩了个空。
咣吸一声,老郭疼,可他也叫不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