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份工作
零售终端是要跑的,重要的是其后的销售网络一定要控制住,这才是真正的跑终端。两三个月下来,辖区内的零散门店基本结束,同时间也摸清了辖区内几家营销系统的框架,那些中等规模门店也明确表示爱莫能助,下一步就是找到这几家的控制渠道。成都中药材公司,位于提督街,店面不大,从成都市劳动人民文化宫斜对面不远的一个狭小的逼仄小门进去,就是他们的办公区。提督街本来不是我的辖区,不归我管,可是公司派了几个人和他们谈,都谈不下来,没办法,只好安排我上,我本来不想,庄园在旁边冷嘲热讽说我就会躲在辖区内耀武扬威,我当时年轻气盛,又想到辖区里好几家中型门店是他家的,便应诺下来。
我花了一个星期,熟悉了她们公司的情况,对大概资料进行了摸底,第二个星期二,我便敲响了那扇逼仄小门后的办公室。已经有过联络的李副经理开门将我放了进去。我隐晦的和他对了一下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中间办公室,一个身穿中山装的干练女士瞪眼看找我,以前的资料告诉我,她就是中药材公司经理刘大姐,营业员出身,做过库管,没有什么化妆品,素面朝天。一阵寒暄以后,我便介绍起了公司产品。
我一边熟练的介绍产品一边打量她的神色,她先还扮着脸听着,脸色越来越有些不对,最后就蓦地站了起来说:“好了,你不必说了,我们不需要你的产品,再见。”我心里猛地一惊,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翻脸了?我连忙解释,试图挽回败局,怎奈她吃错了药一般,态度越发不好,直接就破口大骂起来,“你给我滚出去,这世道不是由你们男人家掌握的,凭什么要我们女人打扮的漂漂亮亮让你们开心,”我一听这话就喊糟了,遇到一个女权主义了,千不该万不该我怎么就选择了减肥产品作为突破口呢?我回神一看,她已经从椅子上起来,从桌子后绕了出来,胳膊带动的风尘吹在我的脸上,脸颊上隐隐有唾沫上身的感觉,
李副经理和另外个办公室女性把她死死拦着,李副经理背对着她俩,给我使着脸色示意我离开。我不动声色的退后半步说:“李经理,今天我来的不是时候,准备工作没做到位,请多多原谅改日我准备妥当后,再来拜访,再见。”然后就灰溜溜的离开了办公室。出了大门,走在提督街上,依旧觉得脸痒痒的,连忙抬起手在脸上拂了一下,这才好受一点,那一次,真的有唾面自干的感觉。
后来联系李副经理,才知道她特别讨厌卖化妆品的,我在介绍当中,无意间说的话,带了一点美容美发的味道,自然引起李经理的反感了。知道了原因,我向李副经理赔了不是,内心里的羁傲不逊却被激起,怎么也想攻下刘经理这一关。
从那以后,我就把刘经理和中药材公司记录在心,时不时拎上点礼物去做拜访。开始的时候,刘经理还是不接受我的好意,不是隔老远就骂我滚出去,就是让那个女工作人员拒绝我的产品。拒绝五六次之后,她的态度就慢慢软化了,对我的善意不再拒绝,再有个两三次,也就让李副经理和我签了进货合同,他不露面也不反对。
这一下,公司就开拓了十来个中型门店,杜总很高兴的表扬了我,给我发了200元的奖金,同时也特许我管理那家公司名下的网点。从此以后,我也把这个中药材公司当做零售终端经常拜访刘经理,她也是没说什么,依旧是态度冷漠的样子,后来随着业务的扩大,我的工作逐渐向外延伸,就很少去她那里了。
1997年,我从这家公司离职,开始了新的一轮应聘。有一次经过提督街,一时兴起,又钻进了逼仄小门。办公室里的布置依旧,李副经理热情相待,问我怎么许久没过去了,我回答说已经离职,他问我现在做什么,我回答说正在找工作,他就哦了一声,许久没有语言,过一会,他就说有点事,让我随便坐,他就出去了。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就问旁边的办公室人员,怎么不见刘经理,她回答刘经理已经退休了,现在是李经理主管工作,我这才恍然大悟,随便找了个理由,也离开了办公区。
销售部分两个部门,一个是成都市内的营销部,负责各区域的零售终端,一个是业务部,负责各区域市场的开拓和维护,杜总主管全局和各地级市场的开发,张总分管庶务以及各区域市场的开发。公司本来产品是保健品行业里的新兴龙头,很多方面都和山东福鑫康有正面冲突,双方业务员都有些剑拔弩张,杜总有一次在例会上让大家注意我也毫不在意。
有一天,带着海报去了玉林小区拜访门店,推门进去要和店长打招呼,一个在张贴墙上忙完的业务员冷冰冰的走了过来,和店长说再见,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阴阳怪气道:“卖药的,注意到点。”我纳闷的看着他,正想问个究竟,他已经出门了。问店主,店主说是福鑫康的业务员,张贴海报而已。我没有在意,和店长闲聊了几句,就去张贴海报。过去一看,脸都气炸了,福鑫康的几张海报,整整齐齐的把我上周帖的海报拦腰截断,只有上下的边缘还漏了出来。我站那里好几秒才喘过气来,想原样报复回来,却又觉得这样对谁都不好,我一走,他一来,又原样盖回去,就稍微挪了挪位置,只是覆盖了他两张海报的位置,给他保留了一页的面积。第二周再去巡店,福鑫康的人又把我的海报盖住了,这一次,连个边角也没留,好吧,我只好依法炮制,如此往复三四,福鑫康的业务按不住性子了,提前问好我的巡店时间,专门在店里等我过去和我理论。他还带了两个同事,却不料我是个桀骜的性子,吃软不吃硬,三个人说不过我,就要动手,我也不含糊,一挑三也要上,两边推攘起来,店长看形势不妙,忙走出柜台劝架,大家都是做销售的,见有人劝架,两边就收了手,福鑫康的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我也在店长的劝说下,帖好了海报才离开。从那以后,再没有福鑫康的海报盖住我的海报,不过其他店照样如此,大局如此,我也只好认了。
后来在人民商场保健品专柜发生了更大的事情,福鑫康的业务和我们公司的促销干了一架,双方的促销又传呼各自的业务主管,又过去干了一架,幸好在惊动商场老总以前,药业公司的老总就赶到现场平息了斗殴,当时张总和好几个业务都被传呼了过去,幸好事情平息,据说后来杜总参加了饭局,事情被按了下来,没有激起更大的风波。
1996年春节到了,当时印名片还是比较流行的时髦,我也附庸风雅的请刘寒帮我制作了名片,杜总还给我加了业务经理的头衔。我带回家逢人散发。那时候,县里一般工人才100多的月工资,我那时候已经近2000的月收入了,周围的人听了就给我传成了2000多。没几天,妈妈就责怪我为什么要在街上乱说,我说我乱说什么了,她这才说父亲公司领导听说我当经理了,有正当工作了, 就停了我们兄妹的抚恤金,还以我发的名片为证据,我恍然大悟,问发了多少,我妈说一共400多,我笑着说,停了就停了吧,这也是应该的。后来我才知道,这400多已经是父亲作为因工牺牲超额发放的抚恤金,每个兄妹都按工人的工资发的。就是因为这,我妈才给我交的学费和住房的租金,自从1996年以后,我妈就不给我房租了,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了自己养活自己的生涯。
后来的后来,还发生了很多的事,比如业务员捐款潜逃我去追人的经过,一天三趟押货的经历,一杯一万的催债经历,醉酒误事,遗失二十多万现金支票的事,一夜搬运两千多件货物的挪库旧事,第一次因为工作和搬运工打架,第一次印刷海报知道了行政内幕,第一次买手机,第一次担任部门经理……很多事情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总的来说,第一份工作,对一个人而言,意义真的很重大。我的第一次,对我日后工作,也是起了开创作用,很多习惯,都是第一份工作养成的……现在来看,国家这么几十年的发展,真的到了国外数十上百年的速度,现在看来,当时积累的经验教训,现在都已经非常遥远……
真的是弹指一挥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