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在小区的花坛旁边坐着掉眼泪,有一个蚊子钻在我的胳膊上。刚嘤嘤了一声,它就被我下意识地揉死在了手心里。
然后正好有好大的一颗眼泪掉在手上,把它的尸体给淹没了。
这只蚊子死得也太惨了吧。
一个蚊子的日常会是什么呢?
据说只有怀孕的母蚊子才会吸血,蚊子的吸血是为了温饱,并不是兴趣或梦想。如果不吸血就活不下去,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有的话)也没法生下来。
小的来看,她是在生存,大的来看,她是为这个物种的存在而牺牲的。
我当然是并不太相信一个蚊子有所谓的心理准备的。
但手中握着一颗眼泪里的一个蚊子,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扔,我总不自禁地想到她在飞过来之前,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翅膀,伸了伸颤抖的腿,做好了一切的思想建设,才嘤嘤嘤地飞过来,为了一口填满肚子的东西,慨然出发。
这个样子不是和我每天出门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吗。
梳了头,好好地在脸上涂些好气色的东西,穿上鞋子背上包,做好了一切的思想建设,还要仪式感地吐一口气,才默默地走到门外去也。
然而蚊子面对的是生死的风险,比如这只,就不小心命丧小花坛。我嘛…可能就是今天几点下班,下班吃什么的问题罢了。
而当我握着这颗眼泪发呆的几分钟,已经有好几个蚊子在我身上成功叮到,为它们的物种繁衍做出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哦,原来成功和失败之间的距离其实是这么近的。在我一己之身,短短半刻,就有生与死的差别。
我几乎忘了我是为了什么而在掉眼泪,定神想来,也无非就是问题太多、答案太少,昨天和明天的希望与失望,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可能性们,种种而已。
但那个小花坛的晚上,我居然极少地感受到了生而为人的强烈庆幸。我如果是个蚊子,那么这个花坛就不是掉泪花坛了,我多半,不,极可能就是蚊子界小概率的那个亡命之徒。这个花坛,就是我的蚊子兄弟们为我一哭的不归之所。
还好我是人类,掌握着随手揉死蚊子的怪力,每次出门和醒来时面对的,都只是无奈和对自己的不够满意罢了。
到这,我就已经手捧着一颗蚊子的尸体,夜中在这花坛坐了很久了。当然,身上被叮了几十个包。
觉得文艺青年不2B的,可以脑补一下我扭着老腰一个包一个包涂风油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