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农村人,除了地里的收入,在院子里养些生灵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有了孩子以后,家里太穷,没有钱给他们买营养品,孩子们的营养供不上,在春季,有下乡卖鸡仔的,我买了十只鸡仔养着,等把它们养大下了蛋,就可以给孩子们吃鸡蛋补充营养。
鸡仔长大后有三只公鸡七只母鸡,到了秋季,母鸡们开始下蛋,我变着花样儿给他们做饭,蒸鸡蛋羹,炒鸡蛋,煎荷包蛋,煮白煮蛋,或者把鸡蛋用盐腌上做成咸蛋。等到过年,杀掉两只公鸡,只剩余一只公鸡做种鸡,下一年就能让自家的母鸡孵小鸡,这样就不用再花钱买鸡仔了。
就这样,每年孵一些,逢年过节再杀几只,家里的鸡一茬一茬的换,却从来没断过。
每天早晨,我起床后先打开外门,公鸡就领着一群母鸡到外面去找虫子吃,到了傍晚,我站在门外“咕咕咕咕”的唤几声,公鸡就领着母鸡们回家来了。
最多的时候家里有二十几只鸡,很壮观的一群。
那么多鸡,下的蛋我们一家人吃不完,李爱连想给他父母送一些,但他又怕我不同意,一直犹豫着不敢和我说。我并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自己的男人知道心疼他的父母,这才证明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这一点我还是能想明白的。但是我的婆婆有些事做的太过分,她的所作所为不值得让我去尊重,所以我不阻止李爱连为他父母尽孝,逢年过节,我总是拾下一筐鸡蛋让他给他父母送去,我自己则不去,除非李爱连不在家,我才自己送过去。我也知道,老太太嘴馋,家里穷,平时没得吃,过年过节送些鸡蛋给她,全当是给她解馋了,再好的东西,我也没那个能力买给她。
二春的嘴也馋,家里没钱给他买零食,他就从家里拿鸡蛋到小卖部里换零食,什么果丹皮、唐僧肉、辣条,杂七杂八,没有他不敢吃的。
有一年闹鸡瘟闹的很厉害,二十几只鸡一夜之间死了个精光。
那时我家堂屋后面有一棵很大的槐树,鸡群到了晚上都栖息在槐树上,那一晚我睡在床上,隔一阵子就听到“啪”的一声,一只鸡从树上掉下来。等到早晨我出去看,地上躺着一大片死鸡,没留下一只喘气的。
我平素对肉食不感兴趣,又是瘟鸡,我让李爱连挖个坑把鸡埋了。
李爱连则表示,他们这里不管谁家的鸡生瘟死掉,从来不扔,都是吃掉。
那时节,人的卫生觉悟都不高,再加上经济条件也不好,平日里不舍得买肉吃,自家的鸡得瘟病死掉了,就当是开了荤。
我也没坚持,就说:“我赶紧做饭,吃好早饭,你什么也别做,赶紧烧一锅开水把鸡毛褪了,收拾干净就开始炖。”
李爱连想给他娘送去两只,我提醒他,“你想尽孝这是你的好心,但是咱这是瘟鸡,说句不好听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担这个责任?”
李爱连犹豫了半晌,没去送。
幸亏没有去送。
二十几只鸡炖了一大锅,因为里面有养了四五年的老鸡,怕鸡肉炖不烂,李爱连整整炖了一下午,到出锅时,鸡汤上面浮着厚厚的一层黄油。
我们一家人一人吃了一碗,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吃完之后都迷迷瞪瞪的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醒来。大家醒来后迷迷瞪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里害怕了,对李爱连说:“把剩下的那半锅赶紧倒掉吧,不敢再吃了,再吃就醒不过来了!”
李爱连虽然不舍得,但他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就把剩下的大半锅连肉带汤都倒给了猪吃。
这之后几年我都没再养鸡,院子里一下子清净的让人不习惯,以前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鸡屎,扫也扫不完,三个孩子抱怨个不停。不养鸡后,地面上干干净净,两天不扫也不脏。
直到莹莹提来几只鸡,我才又开始养鸡。
莹莹的姥姥为了逗她玩,给她买了二十只小鸡仔。小鸡仔毛茸茸的,特别可爱,莹莹很喜欢,回家时提来十四只,让我给她养着,最后只有七只长成大鸡。这些鸡后来鸡生蛋蛋生鸡,院子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有一年我又让老母鸡孵了二十个鸡蛋,结果有十六个公鸡。其中有一只公鸡长得特别威武漂亮,任谁见了都夸。但是它特别霸道,它是一群鸡的领头,别的公鸡被它欺负的不敢抬头,它却在母鸡群里做风流皇帝。
我很看不惯它的霸道,多次让李爱连把它宰了吃肉,但李爱连爱惜它好看,不舍得杀。
有一天喜梅抱着想想到家里来,那时他刚一岁半,自己已经走的很稳了,他娘把她放在地上让他自己玩。结果那只霸道的大公鸡跑过去一嘴啄向想想的胸口,吓得孩子哇哇大哭。我吓得赶紧把他抱在怀里,检查他有没有被啄伤。
我小的时候我家邻居也养了一只大公鸡,他家有个小孙子,那孩子大概也就一两岁,那只大公鸡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啄出一个坑,等孩子长大后,脸上被啄的坑一直好不了。
李爱连看到这样,再不敢留这只大公鸡,他把它逮住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