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人间怎么这么苦?”
“嘿,好徒儿,不然我们为什么西行。前人说西行能找到人生奥义。”
“师傅,你信吗?”
“为师也不甚明了,但行无妨,至少我们还能以‘化缘’为借口讨饭,不至于饿死。“
”师傅,我们走吗?“
”徒儿,这一程可能经历失望、痛苦、绝望,也可能经历情爱、甜蜜、希望,不过但行无妨。“
”走!“
一、虚妄国
"师傅,那店小二明明不乐意搭理那个暴发户秦五爷,为什么还点头哈腰夸他风貌俱佳,夸他名士风气?“
”徒儿啊,这里是虚妄国啊,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徒儿人间走一趟,何不去撕破虚妄,看那真实之相。”
“那师傅,徒儿可否学那店小二一番。”
“但行无妨。”
徒弟雀跃着离开,走进人间百态中。乔装真实之相,装扮成风流书生,掩盖出家之人之品相。
恒泰酒家
“小二,能否来二两小酒?”
“哟,书生好生品貌,待在下多沽二两酒来。”
“唉,掌柜的,那边的书生看着好生面善,将来有大发展也未尝不可能。”
“小二啊,酒但沽无妨,书生喝得兴尽即可。”
“好嘞。”
这小二在心里已然啐了掌柜的和书生一万遍,小二只觉掌柜的可笑:不过看书生面相英俊,自己瞎吹捧,还真能多沽酒,近来都没能给老爹买些什么孝敬孝敬,那老不死的偏偏只爱酒,也罢我给这书生盛酒,合理范围内少盛点,再给我老爹另盛,重量虽会少,但谁叫掌柜的叫我给书生多盛呢,这少的重量,就是我听掌柜的,给书生盛的。哈,老爹你可有口福咯。
店小二盛酒给了徒弟,恭恭敬敬,将多盛的那些酒,背着掌柜的偷偷倒入另一个小酒壶里。徒弟都看在眼里。
不过,这一举,店小二开心,徒弟开心,掌柜的也开心,虽然掌柜的被蒙在鼓里,没有察觉到撒谎,他也还是开心的。
徒弟靠着好品相,多换了一点酒,他被这皮囊带来的好处启发了。
“那我何不到烟花柳巷去呢?”
徒弟步入烟花柳巷,那满树的女人花都摇摇欲坠,纷纷唤作柳郎再生,唤那徒弟共度良宵一刻。徒弟尽享鱼水之欢,忘却西行意义。他那好皮囊换来女人无数,从那些女人口中,只能听到他如何让她们着迷,如何颠倒。他蓦然开始怀疑,这些话是否真实,自己是否该信服。
师傅入梦来:徒儿,你试试看你是个癞疮小子,先去买酒,再来这女人乡试试。
徒儿悄然退出那一堆女人,此次乔装癞疮小子,脸被撕破,身体多处流着不明所状的脓水,衣不蔽体,眼瞎腿瘸。
他蹒跚着走到之前的酒家,用破哑的嗓子喊道:给老子来二两酒。店内的顾客皆被惊倒,有的女人甚至开始尖叫,那掌柜的怕坏了生意,差店小二去赶他离开。店小二怒气冲冲,二话不说便踹倒了徒弟。徒弟开始大喊:嘿,店小二,莫惹老子生气,你偷酒一事儿,估计你的掌柜的不知道吧?店小二气急了,拖着徒弟到一里以外,恶狠狠地警告他:给老子小心点儿自己的嘴巴。
他蹒跚着走入到烟花柳巷,那些女儿唯恐避之不及,不看他一眼,担心他身上的脓水会蹭到她们华美的衣衫,扰乱身上的香味,他去到之前叫嚣着最迷恋他的女人房间,那女人眼神里只有惊恐,即使他已解释他是前不久那品相不错的书生,那女人只是尖叫,尖叫引来妓院打手,将他拖出去,用力殴打一番,只恨这人怎么不早死,白白浪费在人间。
待打手离去,师傅才出现。徒弟恹恹地问:师傅何不出手相阻?
“为的就是让你体悟。”
“师傅,徒儿不懂。”
“人们皆被外相迷乱双眼,这虚妄之国即是如此,外在皮相俱佳或身缠万贯,便是人中龙凤,众人皆崇尚;一旦走入反向,众人且唾之。另那小二,撒的谎何止一点酒那么些,人间口舌之多,真真诚诚实乃罕见,众人且视虚妄为真实,真假不辨,假亦真时真亦假,虚妄国何来真实。”
“那人间没有真实可言?”
“抛却这一切的外在,抛却虚像,关乎内心,修为在心,而不在外相。看外相,但知外相并非如此。人笑并非喜,人哭并非悲,人愠并非怒,人善并非可欺,人恶并非无善心,凡此种种,皆为虚像。既是虚像,便是虚妄。虚妄之物,便是不存在,不存在之物,何必为之烦扰。”
“那虚妄国如何拯救?”
“徒儿,你先放下自身业障。他们自有生存之道,但走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