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我出生在了一个小镇上,姑且称它为L镇。当时父亲已是镇里唯一的那所高中的数学教师兼班主任,平日里忙忙碌碌的拿着一点儿都不算多的工资,当中的一部分还时不时用去接济班里交不起学费的学生,这让本来就不宽裕的家庭完完全全成了寒门之家。
好强的母亲带着年幼的我去了被称为“蘑菇基地”的一所大房子里,成了一名帮工。房子里面有很多人,他们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把混合了真菌种子的碎木屑使劲儿塞进一个圆滚滚的塑料袋,然后将这些一模一样的小柱子摆放到特定的房间,然后等着蘑菇慢慢长出来,那房子我进去过几次,看着一个个小小的蘑菇头冒出塑料袋立在空气里,觉得可爱而又新奇。帮工们根据蘑菇的成活数量拿到相应的工钱,当时的老板是个老伯,依稀记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因为他总是塞一些蘑菇给我们。这些蘑菇我似乎从未尝到过,因为母亲总会带着我在镇里的小菜摊上将它们卖掉,然后变成一毛、两毛或者五毛的纸币,夹在母亲用心收藏的红色印花笔记本里。后来搬家的时候,父亲的藏书里还被我翻出了不少零散的小钱,以至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喜欢把零花钱藏到书本的夹层里,由于我糟糕的记性,这些小什物总要等到下一次搬家或大清扫时才能重见天日。
这样每天去蘑菇房的日子持续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期间父亲因气管炎住进了县城的医院,学校方面似乎没有任何表示,根据母亲的说法,是当年她冲进了校长办公室学校讲理,才有所表态。我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是怎样,但我知道母亲从那以后更加忙碌了。
有几次去医院看父亲,母亲煲了鸡汤,问我吃不吃,我说“不吃,给爸爸吃。”母亲回忆往事时,总夸我当时懂事。其实,当时也纯粹是出于对父亲的担心吧,又或许我当时真不想吃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