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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学习第196篇《小雅 小宛》

原文阅读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教诲尔子，式穀似之。

        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毋忝尔所生。

        交交桑扈，率场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穀？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译文参考

      那个小小斑鸠鸟，展翅高飞在云天。忧伤充满我内心，怀念已故我祖先。直到天明没入睡，又把父母来思念。

      聪明智慧那种人，饮酒也能见沉稳。可是那些糊涂蛋，每饮必醉日日甚。请各自重慎举止，天恩不会再降临。

        田野长满大豆苗，众人一起去采摘。螟蛉如若生幼子，蜾蠃会把它背来。你们有儿我教育，继承祖先好风采。

      看那小小鶺鸰鸟，边翻飞呀边欢鸣。我天天在外奔波，我月月在外远行。起早贪黑不停歇，不辱父母的英名。

        交交啼叫青雀鸟，沿着谷场啄小米。自怜贫病更无依，连遇诉讼真可气。抓把米去占一卦，看我何时能吉利？

      温和恭谨那些人，就像站在高树上。担心害怕真警惕，就像身临深谷旁。心惊胆战太不安，如踩薄冰恐沦丧。

字词注释

（1）宛：小的样子。

（2）鸠（jiū）：鸟名，似山鹊而小，短尾，俗名斑鸠。

（3）翰飞：高飞。

（4）戾（lì）：至。戾天，犹说“摩天”。

（5）先人：死去的祖先。

（6）明发：天亮。

（7）有：同“又”。

（8）齐圣：极其聪明智慧的人。

（9）温克：善于克制自己以保持温和、恭敬的仪态。

（10）昏：愚昧。

（11）不知：愚昧无知的人。

（12）壹醉：每饮必醉。

（13）富：盛、甚。

（14）敬：通“儆”，警戒，戒慎。

（15）仪：威仪。

（16）又：通“佑”，保佑。

（17）中原：即原中，田野之中。

（18）菽（shū）：大豆。这里指豆叶。

（19）螟（míng）蛉（líng）：螟蛾的幼虫。

（20）蜾（guǒ）蠃（luǒ）：一种黑色的细腰土蜂，常捕捉螟蛉入巢，以养育其幼虫，古人误以为是代螟蛾哺养幼虫，故称养子为螟蛉义子。负：背。

（21）尔：你、你们，此指作者的兄弟。

（22）式：句首语气词。

（23）榖（gǔ）：善。

（24）似：借作“嗣”，继承。

（25）题（dì）：通“睇”，看。

（26）脊令：鸟名，通作“鶺（jí）鸰（líng）”，形似小鸡，常在水边捕食昆虫。

（27）载（zài）：则、且。

（28）斯：乃、则。

（29）迈：远行，行役。

（30）征：远行。

（31）忝（tiǎn）：辱没。

（32）所生：指父母。

（33）交交：鸟鸣声。一说是往来翻飞的样子。

（34）桑扈（hù）：鸟名，似鸽而小，青色，颈有花纹，俗名青雀。

（35）率：循、沿着。

（36）场：打谷场。

（37）填：通“瘨（diān）”，病。

（38）寡：贫。

（39）宜：犹“乃”。

（40）岸：诉讼。毛传：“岸，讼也。”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谓与“犴”通，犴，狱也。

（41）温温：和柔的样子。

（42）恭人：谦逊谨慎的人。

（43）如集于木：像鸟之集于树木，惧怕坠落。

（44）惴（zhuì）惴：恐惧而警戒的样子。

诗歌赏析

          这篇诗主要表达的是，处于动乱时代，兄弟互相警诫，免遭祸患。

          关于这首诗的主题，《毛诗序》说：“《小宛》，大夫刺幽王也。”郑笺又订正说：“亦当为厉王。”而从诗的内容来看，看不出和幽王或厉王有多大的关系，讽刺的意味也不突出。朱熹认为这是一首“大夫遭时之乱，而兄弟相戒以免祸之诗”。

        首章以斑鸠起兴，兴中有比。以小斑鸠高飞比喻弟弟人小却有大志，哥哥为其忧心，难以入眠，既怀念祖先，又思念父母。这是疾痛惨怛的集中表现，也暗含着今不如昔的深切感慨。

      第二章感伤兄弟们的纵酒，既有斥责，也有劝戒，处事要有节制，暗示他们违背了父母的教育。

        第三章以采菽和蜾蠃负子为喻，告诫弟弟要教育好自己的孩子，长大继承祖业家风。第四章以鹡鸰终日飞鸣为例，勉励弟弟夙兴夜寐，努力奋进，述说自己操劳奔波，以慰藉父母在天之灵。

        第五章以食肉的桑扈鸟现在只能吃粟，比喻现实反常，有可能会遭遇牢狱之灾，表现出对命运难卜的焦虑。最后一章，以鸟之集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告诫生活在乱世的人要小心谨慎，以免遭受祸殃，自己诚惶诚恐、艰难度日的心情。

        全诗虽然是写一位士君子在混乱、黑暗的社会中生活状况的一个侧面，却也表现了他早起晚睡，勤奋努力，以不愧对生他养他的双亲，不让双亲蒙受耻辱，传承孝道的君子之行，与《诗经·卫风·凯风》不孝的行为正形成鲜明对照，读来让人感慨万端。

《小宛》学习的反思探讨

        本诗内容跌宕起伏，跳跃很大，每章诗意都是在因物起兴、借景寄情。

        第一章以斑鸠的鸣叫、翰飞、戾天来反衬他处境的艰难和内心的忧伤；第二章以“齐圣”之人的“饮酒温克”来对比自己兄弟的“彼昏不知，壹醉日富”；第三章以“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来比喻自己代养兄弟们的幼子；第四章以鶺鸰的“载飞载鸣”来映衬自己“夙兴夜寐”地“斯迈”、“斯征”；第五章以“交交桑扈，率场啄粟”来象征自己“填寡”而又“岸狱”的心态和心情，都写得那么生动形象，贴切真实，耐人咀嚼和回味；至于第六章连用三个“如”字，更把自己“惴惴小心”、“战战兢兢”的心境描绘得形神兼备，真切感人。作者的感情是沉重的，但表现得却十分活脱、鲜明和生动，这在雅颂作品中也是别具特色的。

《诗经》学习的背景知识

        鸟类是原始先民在日常生活中十分常见的物候，它们翱翔于长空、自在飞翔、灵动活泼的特性尤为引人关注。《诗经》中涉及鸟类兴象的诗有很多，据不完全统计，在《诗经》305 篇中，有50 首与鸟有关，以鸟起兴的诗篇达23篇。

        在这些诗篇中，鸟兴象的寓意传递着几种不同情感。其中很重要的是关于宗族信仰、祖先崇拜，以及由此引申出家国情怀的思归主题，如《小宛》中“宛彼鸣鸠，翰飞决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怀此二人”。以鸠这种鸟兴象借以抒怀对先人的怀念。

        本诗中用鸟象征父母祖先，因为鸟曾经是远古先民的图腾崇拜。《左传·昭公十七年》云：“秋，郯子来朝。公与之宴。昭子问焉，曰：‘少皞氏鸟名官，何故也？’郯子日：‘吾祖也，我知之。……我高祖少皞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殷人以玄鸟为祖先图腾（“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颂·玄鸟》）以及《史记·殷本纪》、《吕氏春秋》所记简狄吞玄鸟卵而生契的神话都可证明这一点。

        将鸟的兴象追溯到鸟的图腾崇拜并不是鸟的最早的原始意象，最初的意象当同人类早期的生殖崇拜历史有关。郭沫若在论及鸟的图腾崇拜时指出：“无论是凤或燕子，我相信这传说是生殖器的象征。鸟直到现在都是生殖器的别名，卵是睾丸的别名。”鸟怎么成了男根的象征物呢？赵国华认为：从表象上看，鸟可状男根之形，男根有卵（睾丸），鸟亦生卵。同时，同男性有两个卵相比，鸟不仅生卵，而且数目更多，因之远古先民遂将鸟作为男根的象征，实行崇拜以祈求生殖繁殖。

        另外还有一部分鸟类兴象的诗篇，以鸟的贤德兴起所歌之人的高尚品行，如《秦风·黄鸟》中“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彼苍天者，奸我良人”，描述君子之言行，以禽鸟之比德，具有了文化传统所赋予的象征意味。

参考资料：

《晚唐钟声：中国文学的原型批评（修订本）》，傅道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

《诗经三百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 编，上海辞书出版社，2016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