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厨房的灯准时亮起。我蜷缩在被窝里,听见母亲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瓷碗轻碰案板的脆响,油烟机低沉的轰鸣,像一场永不缺席的晨曲。
初三那年备战中考,母亲总变着花样给我做早餐。她从前连鸡蛋都煎不好,如今却能端出精致的紫菜包饭,或是熬一锅浓稠的山药排骨粥。有天清晨,我被香气勾到厨房,看见她裹着单薄的睡衣,踮脚擦拭吊柜顶层的红枣——那是她特意托人从老家捎来的。晨光爬上她的肩头,我才惊觉她的背影不再挺拔,鬓角的白发在热气里若隐若现。
模拟考失利那天,我攥着试卷推开家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母亲正在往鱼汤里撒葱花,见我眼眶通红,默默盛了碗汤放在我面前。“尝尝看,今天加了当归。”她的声音像汤面腾起的雾气,轻轻裹住我。我埋头喝汤,滚烫的液体滑进喉咙,不知是当归的辛香,还是泪水的咸涩。
后来收拾旧物,在母亲的抽屉里发现本泛黄的笔记本。密密麻麻记着:“胡萝卜切丝焯水更清甜”“核桃磨粉拌粥易吸收”。最后一页写着歪歪扭扭的小字:“只要囡囡吃得好,早起不算什么”。晨光透过窗户,落在这些字迹上,恍惚间又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饭菜香,那是独属于母亲的、最温暖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