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已经过去了快一周了,我照顾郑叔叔四天。
昨天晚上,VV通过嘉颖加了我的微信,说外地的哥哥姐姐们都来了,不需要我过去帮忙照顾叔叔了。给我结了四天的工资,一天一百五。
我还是担心叔叔,想要去医院看看他。
这位让我敬重的老人,意志力不是一般的坚强,不愧为军人,有钢铁般的意志。
周五下午五点还差几分钟的时候,叔叔让阿姨叫郑主任来病房。
原来叔叔想要放弃了。
他双手合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双手上,拱手说:“拜托了,咱们之前说好的,你答应我的事,要做到啊!”
叔叔有气无力的说完。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了。
郑主任说:“我记着呢!但是现在还不到那时候呢!你再考虑一晚上,明天再决定。”
叔叔轻轻地摇了一下头,用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说:“不用了,现在,我水都,喝不进去了,饭,也吃不了了。”
叔叔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在用气耳语一般。
我泪窝浅,转身擦眼泪。
郑主任还是安慰说:“咱们把这液体输完再说好吗?你看不然都浪费了!”
叔叔每天输的液,除了白蛋白就是营养液,没有任何治疗的液体。
坐在床上,叔叔挪到一下都很费劲了,翻身也需要帮忙才行,但是他仍然坚持下地,把液体和尿袋挂在移动推车上,叔叔说如果不下床运动,就再也动不了了。
中秋节的前一天,我第一天照顾叔叔,他还能推着输液架在楼道遛达五六圈,中秋节三天假期后我第二天照顾叔叔,他下了导尿管,只能在房间转两三个来回了,周末前一天,是我第四天照顾叔叔,他最多能在房间里转一圈,有一次只走了一半就闭着眼睛说回床上,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只要下地走,腿就抬得老高,像是在做高抬腿运动。
这一圈,走的非常慢,我一只手推着挂液体的架子,一手架着叔叔的胳膊,叔叔瘦的皮包骨头,坐着的时候,硌的尾椎骨疼的呲牙咧嘴,却不出一声。
叔叔睡着的时候,我也听到阿姨和VV耳语说墓地的事。
VV和JJ也开始处理叔叔的微信,绑定的银行卡也在叔叔清醒的时候解绑。
的确是需要处理这些事情了。
我们和郑主任在外面走廊里说话。
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听到阿姨对郑主任说:“给他注射安定吧,如果能睡着离开,也是好事。”
阿姨是退休的老军医,处事冷静,从她的脸上看不到悲伤。
当我偷偷落泪的时候,阿姨说不要让叔叔看到,又说不要哭了,不然她也会忍不住的。
阿姨让蓉蓉姐把我的衣服拿出来,我没有跟叔叔告别。
周末两天,心里一直惦记着叔叔,怕周一去医院的病床上空了。
昨晚VV就联系我说不用去医院了,但是心里也在想,叔叔怕是终于下不了地了,也不能进食了,也不需要我做任何事了。
对叔叔是解脱,对家属也是。
叔叔打破了医生说的生命只有半年的魔咒,叔叔多陪了家人半年,如果不是一个信念强大,意志力强大的人,是很难做到的。
想起跟嘉颖老公第一次走进叔叔的病房,叔叔一见我就笑了,叔叔跟阿姨说:“咱们又多了一个闺女。”
叔叔跟儿子JJ说:“你多了一个妹妹,嗯…不是,是姐姐!”
阿姨对我说:“这还是好几天以来第一笑,看见你开心了!”
中秋节前一天,我第四天照顾叔叔,他说让我去找人,要开会了。又说谁站在那里。我想,叔叔的意识正一点一点消失。
释心去世后,我对临终关怀有了兴趣,如果我们能在家人离世前认真告别就好了。
但是面对死亡,我们还是会心生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