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中国春节,犹如翻开《水浒传》第一回:“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
此刻,武汉的“火神山”和“雷神山”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希望如网上所言,再加上我们的钟南山院士,让天上之“雷”,地上之“火”和人间之钟南山,让天、地、人三才合一,彻底阻止疫情。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恰巧又撞上春运人潮,导致全国几乎无一幸免。看着不断攀升的确诊人数、逐渐扩大的封城区域,众生也从笑看武汉到自我防备,抢口罩、退车票、囤蔬菜……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人类及城市家园在面对病毒时的脆弱不堪。
随着国家强制隔离,要求广大群众减少外出,一家人突然被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好在有手机有WIFI。
“给你一个房间,温度正好,有食物,有手机,有WiFi,就是不能出门,你可以待多久?万万没想到,这个问题也他妈有成真的一天。”
网络是把双刃剑,给你带来疫情信息的同时也传来无数谣言,当然还有无数的搞笑段子。于是,在家里,在群里,大家不时哀叹,不时又听到一阵狂笑。
“以前的梦想是过上猪一样的生活,吃了睡,睡醒了吃,我这才过了一天猪的日子,就深深地体会到其实猪过的不容易。”
“不要总闷在屋里,偶尔也要去外面的客厅、厨房、厕所走一走。”
随后开始出现家里打乒乓球、羽毛球,视频喝酒、对窗猜拳,甚至坐在梯子上垂钓自家鱼缸里鱼的人……这样的经历实属百年不遇。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六百多年前施耐庵提笔写《水浒传》便说瘟疫,2020年的这场病毒大战也必将载入史册,作为一个留守上海的普通市民,我想记录这段经历。
2020.1.21(农历十二月二十七)
买包子还是买口罩
这一天,很多离家远的外地同事陆续回家,我们因为孩子备战中考,为减少奔波,没计划回老家过年。
武汉的疫情,陆续传入耳中,特别钟南山院士1月20日晚接受了白岩松采访后,大家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早从地铁站出来,原本想去大富贵买包子的我,立即决定先去买口罩。
推开药店门,“有口罩吗?”
“要好的?还是一般的?”店员笑嘻嘻地问。
作为经历过SARS的人,毫不犹豫选好的。店员又说只有三个,那就全要!
结账时,收银员笑着说:“今天把口罩卖完,我们就可以关门了。”的确,大过年的,不是买口罩,谁愿意往药店跑。
买好口罩转身要走时,进来一位大爷,他要买板蓝根。看着架子上为数不多的库存,我赶紧入手一盒。
三个口罩,一盒板蓝根,回到办公室,郑重地给它们拍照留念,隐约知道,它们很快就会成为珍品。
上午,和一个关系较好的武汉同事聊起疫情,他在纠结是否还回去过年。中午给他转了一条武汉当地人的消息,他自己也多方确认消息的可靠性,随后他把火车票退了,无奈地说:
“这是人生几十年来第一次在外面过年”。
2020.1.22(农历十二月二十八)
取消车票,提前休假
这一天,在公司上班的人越来越少,我们部门四个人已经走了三个,留我一人独守阵地。
武汉的疫情越发紧张,确诊人数直逼600人,办公室的人都在讨论疫情。各大机场、火车站开始检查体温,情况真不容乐观,上午果断退掉大年初一去杭州灵隐寺烧香的高铁票。
对于一个每天来往虹桥火车站地铁站的人来说,每乘坐一次地铁仿佛都增加一次感染机会,于是决定这一天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第二天就不来公司。
由于之前在A银行办理外汇汇入手续上的低效和繁琐,老板临时决定将该业务转到B银行操作,今天务必把这活收拾干净才能安心过年,可不能像去年那样,为了那几十份尽调材料,临过年了还每天加班到晚上11点。
好在一切顺利,下午三点把资料打包发送给了B银行客户经理。
事情都处理干净,想着还有两天就要过年,家里卫生一塌糊涂、春节吃的蔬菜还没买、老公还得去医院拆线(小手术),我知道,自己即便第二天在公司也无心工作,与其摸鱼聊天,不如把家里收拾妥当。于是坦然和老板告假,允之。
2020.1.23(农历十二月二十九)武汉封城,上海囤菜
一直谣传的武汉封城成事实:“武汉从上午十时起,全市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无特殊原因,市民不要离开武汉,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
能让武汉封城、全国所有庙会取消、贺岁电影全部下架、全国戒备百城空巷的,疫情一定严重到超乎我们的想象。
这一天在超市里采购时,我把能储存的菜都往购物篮里扔,足足装了两大框,以至于称菜的时候都都怪不好意思的。
“大叔,我菜有点多哈”。
“没事,我最喜欢大客户”,大叔一句顽皮话让我倍感轻松。
看着满满两大框,超市的人都担心我一小女子如何搬回家。的确,超市出来,我不得不打电话请求老公支援(其实我们在1月12日和1月18日已经先后采购过差不多数量几框牛羊肉和可储存食物)。
之所以买这么多,基于以下三个原因:
1、根据往年的经验,每年初六从老家返回时,菜场仅有的一点蔬菜都是又贵又蔫,所以这次采购差不多备货到年初十,也就是菜场基本恢复正常供应;
2、春节招待客人。因为不回家过年,同在上海过年的朋友肯定得聚聚,为了减少备考孩子奔波,我们决定主场作战,邀请朋友来我家吃饭;
3、对疫情的恐惧,武汉都封城了,少出门是上策,所以一次买个够。
“超市天天开,买那么多干什么?!”事后发现当初顶着超市大叔嘲笑压力买这么多菜是多么的睿智,因为到了1月27日,朋友圈里晒的都是空空如也的超市货架。
有些事,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好过别人的善意建议。
2020.1.24(除夕)
忐忑过年,上海关闭所有公共场所
一早收到上海当代博物馆临时闭馆通知,随后各大公共场所都发出关门谢客公告,连寺庙香门都关了。
这一天,舆论导向主要是指责:责怪昨天连夜逃离武汉的30万人;指责武汉政府相关管理者的无力(不早封城、百步亭社区万人宴、团拜会、医院物资奇缺、医生崩溃等)。此时的湖北人,留在城里的很煎熬,逃出去的则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其中的消息真真假假看花眼,于是下楼跑步,用4公里跑步告别2019年,很好。
吃好早饭开始搞卫生,楼上楼下,几个房间把夫妻俩累出一身汗,深切体会到钟点工阿姨每周三个小时100元拿得不易。
因为两周前回家看望爸爸时,妈妈已经帮我把过年晚上要吃的鸡肉都炒好了,晚上只需要下锅热一下就可以吃,所以下午我们各自做自己的事:写作业、看书、写代码。四点钟开始,全家包饺子,第一次学会了包大白菜水饺。
大年三十年夜饭,总少不了春晚这道菜,从1983年举办第一届春晚以来,陪伴无数家庭度过37个欢乐年。但是武汉的疫情越发严重,歌舞升平的春晚能否正常举行成为网上热议。
晚上八点,春晚如期举行,大难面前有大爱,几位新闻主播的深情呼吁,通过春晚的窗口瞬间传遍千家万户。
用嘴皮子骂人是最容易的,用行动帮助国家度过难关更好,哪怕就是天天在家葛优瘫,也是做贡献。
2020.1.25(大年初一)《囧妈》欢乐,《流感》不安
疫情越发严重,连我那远在乡村的婆婆说的都头头是道。她说幸好我们没回去,她也幸好年前把两个小外孙送回了小姑子家,虽然过年有些冷清,但作为母亲,孩子们安全是她最大的心愿。
进香和逛博物馆的计划都被搁置,于是围坐一起看《囧妈》。边看边打脸:作为妻子,讲起道理来,时常让对方陷入崩溃的边缘;作为母亲,总也放不开手中的那根风筝线。
好在这些年夫妻、母女关系都逐渐走向和谐。在此,特别感谢在35岁以后遇到的老师和读过的书,是他们重塑了我的生命。
记得台湾导演杨德昌在电影《一一》说:电影能让你的人生拓展三倍。
晚上和孩子看的韩国电影《流感》,可以透过屏幕,我们可以深切体悟患者的焦虑、医生的无奈、还有那些受各种影响的决策。
当下的这场疫情会比电影里更好?还是更糟?谁也不知道!不掉以轻心,但也不必过分焦虑。
2020.1.26(大年初二)与其焦虑,不如读书
每天面对铺天盖地各地的信息和五花八门的谣言,加之在家时间太长,脑子似乎有些失忆,有种搞不清今日是何时的感觉。
这是信息量超载症状,果断放下手机,认真看书。
《简·爱》已经看完,不亏为文学上的经典之作,为了更好地领悟书中精髓,打算写一篇书评。早上躺在床上构思完成,但是一拿起笔却啥也写不出来。于是花了一天的时间重读并做笔记,结构梳理完,书评也写出来了。
3年前,每到年底都会炫耀读了多少本书,但是从来没写过书评。随着写作的深入,越发觉得,读一本书,仅仅是读完,不写下点什么,最多能吸收书中10%的内容。
就比如《简爱》,翻完这本书,或许会知道一个主人爱上家庭教师的故事,但是对于这本书为何受到全世界的追捧?夏洛特为何要塑造这么一个女性?以及塑造这个人物所用的手法等都会懵懵懂懂。
虽然不是说每本书都要做笔记,但是对于重要的、有意义的书,做笔记能让你的阅读效果提高3倍。
写完书评,再看看各群消息,发现大家都在备战式囤货,有人甚至列出了两个月的储备清单后,我们也出门把车加满油(尽管之前还有半箱)。
晚上听到了一首献给武汉的歌-for my city,“我的家乡,不想继续让你受伤,快点好吧,不想让家人背井离乡。武汉武汉,我们一直保持坚强,一起努力,你是最好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一片自己的故土,都热爱自己的家乡。武汉,加油!
2020.1.27(大年初三)一觉醒来,发现还有14天假期
假期过半,想看的书和电影,以及想写的文章都还有很多没完成,内心是焦虑的,于是开始用番茄钟控制自己,少看微信多看书。
国务院倡导延长假期,将假期延长到2月3号,心里非常高兴,下午上海市政府要求企业2月10号才能复工却让很多人不敢睡了!
“早上醒来发现假期还有七天,下午醒来发现假期还有14天,不敢睡了,接下去有得好睡了。”
原本打算1月31日去公司处理一下月底必须要干的事,被新领导坚决制止,这大大释放了我的自我牺牲压力。
疫情面前,何以解忧,唯有跑步,利索下楼跑步3公里。
此时出去跑步,只因身在郊区,小区人口密度极低。跑步半小时,只遇到一个重风后腿脚不灵在锻炼的老伯伯、一个出来扔垃圾的大叔、还有一个和我一样跑步的外国人。
虽然听到那个扔垃圾的大叔在50米外咳嗽两声有些紧张,但是难道我就不咳嗽吗?所有的咳嗽都携带冠状病毒?问完,自己都笑了。
这天,新闻主角当属那群在名古屋的上海大妈。据说在日本名古屋机场,上海大妈就凭着灵敏的观察力,发现居然有又是吃药又是偷偷量体温的武汉人要同机返回上海!
拒绝登机!我们不仅不要和发烧武汉人同乘一架飞机,还要拦截他们进入上海!
双方僵持很久,搞得日本的地勤人员搞不懂这群人在吵些什么,后来依靠中国驻日本大使馆的协调,才让国航包机单独把这16个武汉人送到上海,一下飞机便被隔离。
疫情之下,人人皆如惊弓之鸟,武汉人没错,上海大妈也没错,唯有更多彼此理解。
“我没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却在今天凌晨听到了科比去世的消息。”年初三,科比、连同他可爱的女儿Gigi坠机身亡!
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此时此刻,给家人做了一顿美味的晚餐或许是最好的选择——红烧牛腩,味道好极了!
以上便是我作为一个留守上海市民的7天生活,有欢乐有担忧,不管后面的疫情如何,我们只需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日记还会更新,欢迎关注,大家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