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们一起去采菇子吧!”
雨过山林,空气中弥漫着来自绿树红花的浓郁的气味,深深地吸了一鼻子,好清爽。
妈妈穿上她的大红色胶鞋,我穿上我的圆点点胶鞋,我们挎着篮子,拉着手,向山里出发。
此时我是妈妈的小女孩,妈妈依然是姥姥姥爷家的小女孩。
“好像没有菇子哦,毛丫头。不过这个爆炒也好吃。”
妈妈捡起湿地上的黑菌,对我说。
“那我们今天就拣黑菌好不好?”我在湿地上快乐地跑着。
我们捡了很多很多的菌,以至于当天没吃完,晒干了许多用来蒸鱼。
“这些黑菌做菜也不下饭,老丫头捡了这么多干什么呢?”姥姥饭桌上问妈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呗,哈哈哈!”妈妈乐呵呵地笑。
“嘿嘿嘿!”我傻乎乎地跟着笑。
“一大一小,莫不是两个孬子哦!”姥爷对着姥姥笑道。
门口的大橡树倒了,姥爷姥姥走了也有几年了。我还有爸爸妈妈,可是我的妈妈没有爸爸妈妈了。
“明天,大姐大姐夫来看望爸妈,这次我们家来请客。”爸爸对妈妈说。
“你怎么不早说,明天不行啊,我哥家来木匠,我要回去做饭。下次吧。”妈妈对爸爸说。
“你怎么老往你哥家跑,他家的事你能不能少管点,这里才是你的家。”爸爸语气不悦。
“你们家四世同堂一大家子,可是我只剩哥哥了。”妈妈眼中泛着泪花,“你们家总是欺负我们家没人了。”
爸爸不说话了。
妈妈每天都早出晚归地工作着,日渐消瘦,苍老了许多。
“毛丫头,振作起来,你只是一时走背运,过了这个坎,就再也没大风大浪吓住你了。”
妈妈一边捶着衣服一边对我说。
“哦。”
我坐在她身后回应着,怔怔地看着她,她抡起木锤,有节奏地敲着,“吧嗒吧嗒”的声音穿出很远,就像塘面上的水波纹荡开了很远很远。
“你爸爸家这边的亲戚一个也不愿帮忙的,你爸却死要面子活受罪,一点魄力都没有。我家那边也没有什么人了,要不然肯定能拉你一把。这世上的人啊,亲人也等着看笑话,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哦。”
我成了妈妈最担忧的人。她成了村里从未败下嘴仗的人。她也曾是温柔明亮的女孩,被姥姥姥爷捧在手心里。
“妈妈,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活法,我这样也算一种的。虽然谈不上开心,但也不会难过。只是你啊,你不要总是这样火急火燎的啊,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你这个年纪要好好过日子。”
妈妈每天的状态就像是冲锋陷阵,压缩生命来挣钱,她由内到外散发着不安全感,我是她动荡的导线,弟弟是恐慌的炸药。
“妈妈,即使所有人一个一个都离你而去了,你要相信,你还有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妈妈,你要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