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三十岁这一天,不同以往,他像是从大陆版图被割下的一块,以小岛的形态与过去隔海相望。他的未来是连接另一块大陆?还是被水波葬入大海深处?这一点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
亲人、工作并所有曾经珍视的记忆,在与理想谈判失利之后,被他“付之一炬”。
他变了一个人,一个终于可以用生活阐述理想的诗人,一个可以不必为似是而非的道理屈尊就世的自由人。
那是一个午后,他从连云港出发,在横滨靠岸,去东京吃过晚饭,夜里又栖在北海道的阿寒……
隔日,他又飞在埃及的上空,在金字塔的群落里极目远眺;他游入爱琴海,在那湛蓝的水湾里单影孤帆。
他疯狂的奔走,像出笼的困兽狂泄终年的积郁,也像濒死的候鸟寻找临终的厚土……
直至他步行在徐志摩笔下的翡冷翠街道,坐进圣母百花堂的长椅,他才停下脚步。安静的在这方天地里吃饭、睡觉、看书、写字,像是终归故乡的秀才。
文艺复兴的圣贤用一幅幅精致的画作和一座座生动的雕像,歌颂着人类思想的光辉,也唾弃着人类本性的软弱。如你所见,弗洛伦萨古城中所有作品无疑都是历史长河里最洪亮的声音,不论你喜欢还是厌烦,也终将在这一隅千秋回响!
如今的他不想听教导,也厌恶所有无聊的解读者。他目光在整个城市所有的雕像中寻索,他发现了《强夺波吕克塞娜》。抛开其背后复杂的寓意,但看这作品本身,你的大脑同样会生出几个有趣的故事,他们可能关于爱情、亲情、友谊甚至仇杀和谋逆。你任凭自己的想法让它看上去或正、或邪、或亦正亦邪……
他立在它的对面,用近乎迷恋的眼神盯着对方,从夜幕到黎明,从黄昏到另一个黄昏,像另一尊泥塑的雕像,以同样富有故事性的姿势立在一处,等待其他的人的审视观察……
02
当人们发现他的时,他已死去多时,在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北方城市,他冰冷僵硬的身体与地面冻在一起,他靠在一条黑色的公园长椅上,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心,而手心里是一本《西行漫摄》的杂志,一夜的雪雨将杂志揉皱,可你依然看得清,此时他正翻在介绍弗洛伦萨市政广场上雕像的一页。
“本市最年轻的科技富翁冻死街头”、“成功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灿若星火坠亦星火”,谁会放过如此有料的新闻?关于他的死讯,各家报社媒体都慷慨的贡献出最大最抢眼的版面,用最具噱头的编排方式,排山倒海似的砸入每一个普通市民的视线。很快,一轮接着一轮的专业论战打响。
当然还有一些人,他们并不好战,对各样的口水都会过敏,他们对这位了不起的年轻人之死唯一好奇之处,便是:
临死前,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