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利主义与“晚熟的人”

莫言《晚熟的人》
本性善良的人都晚熟,并且是被劣人催熟的。当别人聪明伶俐时,他们又傻又呆。当别人权衡利弊时,他们一片赤诚。当别人心机用尽时,他们灵魂开窍。后来虽然开窍了,但也仍然善良与赤诚,他们不断地寻找同类,最后却成了最孤独的一个。
                                  ——莫言

  如果人的一生非得用一个具体的数字来衡量其价值,这其实有失偏颇。有的人善良而又真诚,且有丰富的情感与爱。虽然到万人敬仰的富豪还缺乏启动的第一桶金,但不至于被一棒打死。说其赤贫?不至于。因为他们极具天赋,不仅能看透人心,又能明白万物的尺度,更有善良的本心。如果硬要为其扣上一个贬义的帽子,只好称其为“晚熟的人”。

  在瞬息万变的利益社会,固步自封无疑是自寻死路,这也无怪于一些追名逐利之人于当今的萧条之中告贷无门,身陨财消;同时,也由于他们缺乏独立的头脑与能力,无法从零卷土重来;他们尽力想要掌控身边的一切,却终究无济于事;此外,他们的鲁莽还会带给身边人以窒息感。这时,他们便变得愈发的卑鄙和残忍,忘记真诚才是破壁机。

  当大部分人权衡利弊时,晚熟的人却只在乎是否尊重与被尊重。尊重别人是一方面,尊重自己更实属罕见,因为这是一种真正的真诚,也是一种真正的自信。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许多人会有尽力满足自己的功利之心。有了功利之心,人就很容易矮化自己,变得不自重,对人生价值的追求也就演化成了追求更多的钱、权以形成稳固自己阶级的壁垒。

  就比如近期爆料的直播带货事件,李佳琪因为顾客抱怨的一句“78块钱的眉笔价格贵了”而发出的嘲讽,这无怪引来顾客的声讨与愤怒。其终究忘记了自己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功利蒙蔽了他的双眼,使其妄自菲薄,脱离了人民群众,让他沦为一个傲慢且无理的跳梁小丑,也势必会让其在逐利的道路上栽一个大跟头。

  而晚熟的人,代表新生事物。在原生之初,他们往往不受青睐。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单从资本增值的角度和待人接物的底层逻辑来看,“新”意味着:“难”、“累”、“久”等。但是对于晚熟的人,却总能以真诚化解危机,且能迸发出更多的活力以探索更多的可能,而非多数人所贪图的一时之变或一成不变。

  这正如哲学中描述的“新”,代表着优化配置,即革去旧的东西,让新的东西逐渐成为主流,其过程必然是波浪式前进与螺旋式上升的。



  9月9日,浙江一所学校内发生一起令人寒心的事件:一名女学生在教室自习时意外昏迷倒地,足足躺在地上数十秒。亲眼目睹的学生很多,却无一人搀扶。监控纪录下这一幕,引发了社会各界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很多人的内心为之震颤,而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颇为复杂。最具普遍性的,便是我们所处的社会过分强调个人的功利之心。功利将人们割裂为大洋中的孤岛,使其缺乏对世界、社会和他人的关注,从而营造了一种悲凉和无助的氛围。

  越让一个人追求私欲和名利,他就越会忽视情感与爱,就越容易沦为一副没有情感的躯壳。当他尝到了钱、权带给他的极致享受,他便更乐于纵欲,追求奢华和极致的满足。那时,他就更容易沦为一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对于晚熟的人,他们知道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客观与主观的联系。并且他们清楚,唯有联系才能产生情感,唯有情感才能使人们互相呵护,唯有相互呵护才能产生爱。

  即便人与人的相处过程中时常伴随着矛盾,但是他们知道,矛盾也是情感变化的一部分,矛盾与爱此消彼长,从而形成动态平衡。人们也仅有处在矛盾与爱的辩证统一中才能实现不同个体的情感交互。



  安徽合肥的盒饭姐凭借着“坚持10元不涨价”,以及“为农民工提供实惠美味的盒饭”的信念而走红。她的职业操守值得广大人民群众的学习和称赞。然而,随着知名度的增加,却事与愿违。不少莠民开始滥用信任,以招摇撞骗和道德绑架的方式对待她所经营的小摊。有人肆意点菜,导致铺张浪费;还有人直接端走菜肴,拒不付账,最终使其亏损金额达1400余元。这不仅偏离了“以人心可以换人心”的初衷,也对其生计构成了威胁致使其怀疑是否应该坚持下去。

  这不禁让人感叹,如今的网友究竟是怎么了?有人坚持初心、诉诸理想为何成了“原罪”?现在的我们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人间?难道人世间所有的舍生取义和无私奉献都是人们取乐和攻击的对象?人们对于诉诸初心、诉诸理想、诉诸信仰之人抱有的却是猎奇心理,却不因自己缺乏这种思想觉悟和行为能力而羞恼,反而选择亵渎和扰乱。

  对于晚熟的人,他们则有自己坚持的价值取向。他们会默默地记下这些行善者的遭遇,即便今天无法提供有效的帮助,他们也会在心里景仰她,学习她,日后成为她。因为他们知道: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二〇二三年九月十三日。

                                              作于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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