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重整,重新布局。和大熊一起挪架子,擦器皿,爬着高高的梯子够到天花板掸灰尘,卷蜘蛛网。原本看起来东西不多,结果这么一搬,搬出了好多货物和杂物,以及,垃圾。堆积过久的纸箱落满灰,成了废弃物。
整理杂物总是辛苦且单调的,但边整理边讨论,倒也能消磨点干活的无趣。
正当我提水倒完回来,一推店门,前脚刚踏进店铺,猛然看见地上有个不停蠕动的大家伙,青褐色的肉圆身段,拱着小山不停往前爬,尾巴还带个尖角。我吓得大叫:“啊!!!大熊快来!”
“怎么了?”他顶个口罩从里铺探头出来,慢悠悠地问。
“虫!虫!虫!~~你看!好大只!”我依然跺着脚不停捏自己胳膊,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太痒了……
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大青虫的面前,低头推了推眼镜观察了下,问我:“你敢抓吗?”
“我不抓,那虫子太肥了!”我掐了下自己问他:“你不起鸡皮疙瘩吗?”
他没回答我,直起身来,童心大发:“你去找个罐子,把它装起来,等它变成蝴蝶。这么大一只,变成的蝴蝶说不定很漂亮。”
我想了想,还真没看过虫子变蝴蝶呢,说不定真的很美丽。于是转身跑回家里,四处翻找了下,矿泉水瓶太窄又太深,青虫住着估计不舒服;纸盒看不见,打开看万一已经化蝶一开不就跑了,也不行。左转右转,院子里洗手台上一个透明塑料鱼缸进入了眼帘,这东西不错,四周透明,哪个角度都看得到,盖子还镂空透气,真好,就它了。拧开水龙头冲洗干净,又扯了两张纸巾仔细擦干,跑到桂花树下捋了几段草叶子铺到缸底,行了,简易的虫窝做好了!我抱起来兴冲冲地跑回店面。
一推院门,大熊正拿着个矿泉水瓶堵着青虫,想让它自己爬进去,那虫子也不呆,笨拙的头左摆右摆硬是不进去。
“这个这个!”我举着鱼缸兴高采烈的,很久没这么兴奋地抓过一只虫了,只有小时候才会跟着一群孩子抓虫子灌蟋蟀,那多远的记忆了啊。
“你敢抓进去吗?你来。”大熊笑嘻嘻地逗我。
我捏了团纸巾始终下不去手……看那浑圆的身子扭来扭去,这画面断不会想到身材妖娆这个词,只觉得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我来吧。”他拿过纸巾,倾斜着鱼缸把青虫扫进去,我跟得了宝似的赶紧接过鱼缸盖上盖子。真肥啊,近距离地看,好家伙,真是肥壮,一排的小短腿,跟着身躯不停地蠕动。它也不全是青黑色,身躯的上半部是青黑色,上面点缀着白点,当它摆直身体时就像是秤杆,那些白点就像是杆上的秤花,头和尾都是姜黄色的,头顶还有两块半椭圆的斑点,乍看之下像是眼睛,化蝶后这斑点或许是蝶翅上美丽的斑纹。唯一令它显露凶相的是尾部的尖刺,刚被赶进鱼缸时不停地扭动身体,尖刺尤为吓人,仿佛威胁着要刺你一针。
端着鱼缸看了一会青虫还不见冷静下来,于是把它放到展台上,让它自己呆着。大熊说,放着不管它一会就自己躲起来了。我半信半疑地离开,继续干活。
小时候人小鬼大,抓了青虫从不等它结蛹化蝶,捡来树枝逗玩一阵腻了,便丢弃不顾,调皮的孩子往往还一脚踩死,来不及飞翔便已尸,孩提时代的熊孩子对此却总乐此不疲。
此前老宅的院里种了棵葡萄树,一到夏天枝叶茂密,藤蔓到处攀援,母亲总会剪断多余的枝条,留下粗壮些粗壮的挂果长大。硕大的葡萄叶一层一层密密覆盖着叠到屋顶,挡下的阴凉不仅是我们孩子的消暑好地方,也是各种鸟儿虫儿的栖身地。鸟儿不仅来避暑,还盯着葡萄成熟,一发现总是头一个啄食,留下孩子们愤愤的叫嚷声。虫子则对叶子的兴趣大些,一条一条懒懒地趴在叶子上,一天啃一圈,叶子啃完了身子也肥了。那些胆大趴在藤条上晒太阳的不是被鸟啄了去,便是被眼尖的孩子抓来玩,一逮到青虫,便呼喊跳叫着小伙伴们过来观赏。孩子们捉弄青虫的办法很多,甚而会将树枝穿过青虫的身体,像烤串儿一样,一边举着一边逗小鸡来啄食。
儿时孩子们的玩法或许残暴了点,但那也是那个时代孩子的童年生活,父母往往忙于农活或者生意,很少有人一直看管着孩子,能结伴一起玩不闹大事儿也就这么过了。从另一方面说,青虫吃掉了叶子毁坏了人们的作物,属于害虫,孩子们对它有所制裁也无过,只是过程偏离了人道主义。
傍晚时分,关灯锁店门时去看了青虫一眼,它已经把自己藏到了叶子下,密密地覆着不露一点痕迹。且过几天待它化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