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代导演之一的张艾嘉,从演员转成幕后并潜心琢磨的时候,注定会为影坛带来一份独特的风格。在这个追名逐利的年代,她细致入微的剖析着人类亘古不变也弥足珍贵的两个主题,亲情和爱情。
童年时得不到的糖果,变成了长大后有毒的砒霜。
《念念》是部文艺片,让看惯了大起大落的冲突情节的我几度昏昏欲睡,哥哥育男出现的太晚,与牧师交谈时,我忍不住猜测了好久究竟他工作是什么,好在最后一幕,来到台北的育男看见了育美的画册,问出了那句“阿妹,你还好吗?”,早就猜中了结局的我仍旧被两位演员精准的表演代入了情绪,感动不已。
兄妹相逢,河边摸鱼的记忆也终于完整。育美说慈母手中线,衣服却都只为哥哥逢;育男与时空中的母亲对话,也问出了那个萦绕心头的问题“妈妈,你是不是更爱妹妹?”
作为大时代下独生子女中的一员,我一直很羡慕那些有哥哥的妹妹,觉得除了父母之爱,妹妹还有哥哥保护的光环。
可是在这个故事里,导演巧妙的设计了二人失散多年的情节,除了对母亲离开共同的疑问和不解,兄妹之间那些微妙的情绪被更多的放大让观众看到。
小孩子会斤斤计较大人给的糖果数的多少,来判断对谁更加偏心,但这种失衡的心理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完全的理解和释然。
被爱没有公不公平,只有开心不开心。
他们还是当年的小孩,计较布包的花色,计较新衣的成色,计较妈妈带走的是哪个小孩,明明都备受宠爱,却都暗自觉得,自己更不受宠爱。成年后的他们生活体面,有爱情有事业要烦恼,可是午夜梦回时那些尘封的记忆片段却仍旧时常萦绕心头,不是生活的主旋律,却是逾越不了的心结。
平时不痛不痒,发作时满心惆怅。
很符合影片的英文翻译,the murmur of hearts.
妈妈也不会不知道这些小心思,她对着另一个时空的育男说,你觉得这个花色怎么样?我怕男孩子不喜欢。育男说,就这个花色,很好看。
成年人有太多的言不由衷身不由己,作为母亲的角色更是。孩子只看得到母亲表现出来的一面,并不知道父母吵架时重男的父亲且的霸道,也不知道母亲对他们梦想的保护和尽可能给予他们的自由。
我们现在的模样,藏着过往的风霜
我喜欢这个故事的地方在于,它很完整的说明了原生家庭中的经历对孩子性格的影响,会在他们的人生中发挥出怎样的效应。妈妈难产而死,所以育美恐惧生孩子;父亲说要回来和他打拳,所以阿翔隐忍眼疾一直坚持打拳。作为恋人的他们本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可是他们仅仅有激吻,有缱绻,唯独迟迟换不来爱人的坦白和可以完全释放脆弱后紧拥的臂膀。
阿翔被问到自己的眼疾女友知不知道时,说,“她知道有什么用,还不是多一个人担心。”
育美被问到为什么有了孩子不告诉男友时,说,“我不知道他想不想要。”
或许二人隐瞒的真实理由远不止说出来的话。阿翔没有说出口的对父亲的期盼,在想像中的海边得到完满;阿美看到的无影子的男人,和总是会看见的过往的画面同样是内心的隐痛。
但我更喜欢这个故事的地方在于,那么多象征手法、隐晦的镜头、穿越时空的对话,最终都剑指向同一个地方:直面心中的恐惧,信任爱人的肩膀。
阿翔的“我爱你”来得有点晚,但现在开始驱散心魔,一定不算太迟。
34岁的育男最好的生日不是排骨面,是和妹妹育美重逢时同时想起,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中,自始自终都有彼此的陪伴。
我真的介怀过和你谁得到的爱更多,可是现在我只想多爱你一点,好吗,阿妹?
有些东西该念念不忘,有些东西该悉心珍藏。
梁洛施饰演的美丽又才华横溢的画家,曾经布满忧愁、痛苦的脸上终于只剩下了作母亲的平和,与爱人对视的温柔,以及和过去和解,与现在拥抱的决心。
心心念念的那么多东西,都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