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主旨：那些注定的灭亡）
《中国佬》
九十年代，丘柯到美国了，雄赳赳，气昂昂，下飞机摔地上了。美国人把他招起来，丘柯差点吓毛了，是个黑人，嘟噜哇啦地说话。丘柯二五手英语，来美国前突击的。老师也奇葩，胡二老师是地主出身，上课说他家其实也很穷，就是吃个饭。丘柯爷爷当年是革命雇农，据他说三代人就一条裤子，男女混穿。胡二竟然这么说地主，丘柯爷爷揍了胡二一顿，不叫干老师了。胡二后来养驴了，和驴在一起说不着英语，也可能是胡二报复，丘柯的外语外国人听不懂。丘柯越说黑人越懵。丘柯改作揖，黑人好像明白了，自己走了。
丘柯整理下二奶奶给缝的“表叔”西服。美国佬警察也吓人，穿黑衣服，还到背手。丘柯那儿不一样，乡长下乡视察，都毕恭毕敬地站着，警察开道，喊：“让开，让开，你妈...。”特别威风。出关排队，丘柯直看护照，怕不好用，给送回去。街市的李黑子去香港，自己画了本护照，没进香港就给抓了，送回来时手铐都戴了，拘留了十五天。等自由了，黑子嘱咐丘柯这些小兄弟，说：“记住了，戴上手铐千万别活得，一活动往肉里勒，手就掉下来了。...”九十年代初，大山里农家没电，电油灯。丘柯晚上看自己的手，想着黑子的话，都不知道把手搁哪儿了。来美国前丘柯想做两个铁箍戴手腕上，万一拘留了，能保住手。
丘柯正惴惴着，更吓人的事儿发生了，一个像大陆人的人和美国警察喊叫起来，是个老头，老头喊叫时直蹦高，“八嘎八嘎”地，一“八嘎”，丘柯恍然，呀，是日本鬼子。丘柯没见过真日本鬼子，电影里的鬼子都是中国人演的。丘柯心直跳，日本鬼子果真疯狂。日本鬼子的意思，妈妈的，老子珍珠港都打了，还怕你们这些狗洋人？少欺负亚洲人，在欺负还揍你们。日本鬼子说的英语丘柯竟然听懂了，太古怪了。丘柯不知道很多事儿，拿不准是挺日本鬼子呢，还是挺美国佬。查看护照时，女美国佬一会儿看护照，一会儿看他。丘柯想了，不行他就跑回飞机上去。丘柯正紧张着，女美国佬说：“欢迎来美国。”咦，还这样啊。丘柯断定美国佬不喜欢日本鬼子，喜欢中国人。有两个人举着牌子在接人，写的是汉语：接丘柯先生。丘柯嗤地笑了。
丘柯来美国，是祖坟冒烟了。丘柯太爷爷的爹，丘柯的祖爷爷跟同盟会有来往，豪迈年代，民主的旗儿飘扬，干开了改朝换代的活儿。活不好干，在旧金山叫大内高手行刺了，脑袋一枪，胸口一枪。刺客上了福特小车报告皇上去了。丘柯家的当初人应该是拨病猴子变的，心脏长右边，长左边丘柯估摸来不了美国了。刺客也是皴，脑袋那枪也出问题了，祖爷爷没马上死，嘱托手下，将来叫他的后辈来美国看看，说完才走了。丘柯拖后来美国，又怨他太爷爷。中美一建交，美国那边就找来了，同济会帮忙，在地球上，尸体也跑不了。太爷爷不认，嗤嗤笑，说：“咱们家哪有这事儿？三代雇农，你们想想就行了。”办事员老谋深算，见多识广，说：“大叔，眼下不是过去了，你承认了没事儿。...”太爷爷见多时光，是不是在心里说了“没事儿？你快别闹了”就不知道了。就是否认。人家走了。等太爷爷临终了，不知道从哪儿拿出块龙勾玉坠，说：“这是见证物，哪天再有人来找，拿给他们看。...”太爷爷腿一蹬，走了。丘柯爷爷翻来覆去看这块玉。到了这会儿，人都不是早先的人了，脑子大。丘柯爷爷找了典当行，说：“您给估一下，能值多少？”放大镜、对照太阳看，腮帮子摩擦出血来了，说：“给你两万。...”
万元户的时代，成了万元户，三代都得富下去。庶民的伟大理想就要实现了。丘柯爷爷出典当行的时候，走道姿势都改了，夹夹着腿，走内八字步，其实是激动地尿了。两万块搁在身上，基本都这模样了。龙勾玉坠卖了，按说胡巴也来不了美国。等人家再找来，九十年代了，阶级斗争歇菜了，改成了一切向钱看。丘柯爷爷傻眼了。去典当行找，典当行早没了。办事员说：“没事儿。...”抽了丘柯的血，带香港去做DNA了。发明DNA检测的英国佬杰弗里斯把丘柯救了。他们是不是掘了丘柯祖爷爷的坟不知道，结论一出来，丘柯血缘正宗，就来美国了。
丘柯终归是大陆“表叔”，和大人物吃了顿饭，吃的心惊肉跳。丘柯祖爷爷在美国有套房子，都给收拾好了，一个大院子。丘柯以为院子是公园呢，后来才知道是他家的。安置完了，人家问丘柯是要在美国生活，还是要回大陆。丘柯也不知道，打电话问了爷爷和爹。越洋电话费贵，叨叨起来，一个月工资没了。丘柯把要说的话压缩成最短，写在纸上，电话一通就喊：“爷爷，爸，我是做美国人，继承房子，还是回去？”那边懵加麻爪了。丘柯爷爷行，说：“小，要房子。...”丘柯留下了。祖爷爷还有现金遗产，十万多美元，丘柯不知道值多少大陆钱。手续办了，丘柯等绿卡。九十年代，全世界的人对中国人都友好。丘柯不会用除草机，邻居就帮着他。除非必不得已，丘柯不出门，在家里看彩电：《猫和老鼠》、《米老鼠和唐老鸭》，整天嗤嗤笑。看来看去，丘柯英语学出来了。
语言关过了，丘柯到处溜达，唐人街、时代广场、五大街都溜达遍了。二奶奶的西服，丘柯不穿了。美国佬卖的衣服便宜。一年过去，丘柯可以回大陆了。丘柯不一样了，像归国华侨。丘柯别了个心眼，怎么有的这个心眼，丘柯也不知道。十万美元，丘柯说：“这四万美元是祖爷爷留给咱们的。...”汇率是七块二，四七二十八万。丘柯一家人各个惊喜地合不拢嘴。妹妹丘小花说：“哥，俺能去美国吗？”丘柯不知道，得问问。得知十八间房子，偌大的院子。丘小花都哭了，唱了《橄榄树》：“流浪、流浪，流浪到远方。...”丘小花学开了英语，发誓考美国的大学，说：“哥，你也考吧。”丘柯后来也考了，不考大学工作不好找。丘柯上的属于“常春藤”外的大学，也是大学。美国佬都跑中国去投资，特别需要丘柯这种人，毕业后丘柯回国成了美国一家公司的代表。丘柯的公司做海运，出口多，集装箱紧张，公司很牛。吃喝玩乐一条龙，地产也热，大家买卖房子置地，政府收钱收的热火朝天，到处都兴旺。丘柯的部门主管路德维希.赵和丘柯密语，说：“老大，你得注意下，有些揽货员私自挣钱。...”丘柯一注意，吓一跳，集装箱紧俏，这些家伙私下加价，货代公司得到集装箱再把差价推给他们。这也太来钱了。丘柯开会，敲桌子警告员工。丘柯盯这事儿盯久了，自己也搞开了。搞了半年，丘柯叫公司开了，说：“无论如何，你还是为公司做出过贡献，别的就不追究了。...”丘柯面红耳赤，好像全世界都盯着他，跑美国去了。到了美国，同事打电话，丘柯才知道是路德维希.赵把他举报了。丘柯“吊玄风”了，嘴巴合不上了。丘柯叫妹妹买了很多美国买不到的书寄给他，有《与人斗其乐无穷》、《厚黑学》、《办公室斗争秘籍》、《超限战》、《用克隆变强大》、《商业间谍通道》...。丘柯看了大半年，昏昏沉沉地， 不爱搭理人。
爹和妈打电话给他，说：“小，别光考虑事业，婚事也得考虑啊。...”丘柯照镜子，左看右看，上下看。三十二岁，是该找老婆了。找老婆，丘柯不自信，一米七高，还需要增高鞋垫，有钱有房子，这些在美国不算啥了。丘柯的硬件，在大陆才发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丘柯回大陆了。不想叫人认出来，丘柯戴礼貌、墨镜，未老先衰。妹妹丘小花惊了，说：“哥你咋了，不舒服啊？”丘柯傻笑，说：“明年你去美国就知道了。”丘柯胡编，说美国老传统又回来了，都这样。丘柯“厚黑学”没白看，信口雌黄张嘴就来。丘柯去婚介所，丘柯这种在婚介所是黄金贵族，婚介员下跪都行，说：“会费五千。...”交了会费，丘柯选花眼了，说：“这都是真人？”婚介员嘻嘻笑，说：“介绍给丘先生的都是真实可信的。”丘柯选了个叫柳润红的女孩，二十六，一米六九高，长得像夏梦。婚介员笑，丘柯心虚，说：“不过我俩一样高，能行吗？”婚介员说了句话：“拿破仑比你还矮呢。...”拿破仑，丘柯喜欢这话。一见面丘柯像到了现代后宫，太漂亮了。一个月里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丘柯说：“我喜欢你的全部，可你为啥能接受我？”柳润红说有些事儿是看缘分。双方见了家长，都喜欢对方的小孩。柳润红妈说：“丘柯看上去质朴，眼下这社会有钱还质朴的人不多了。”丘柯家这边他爸说了句话，挨了丘柯妈一巴掌。爹说：“这女孩子太美了。”丘柯妈一把掌过去，说：“你就看这个？她是否真心才是真的。”国王最怕的就是皇后有二心。冬天结了婚，对财宝的拥有是财宝变得不值钱的开始。
春节前两边的家人去纽约看新房了。住了半个月，都回去了。丘柯第一步计划就是小孩，小孩会把柳润红拴在家里，得使劲儿生。柳润红在街上一露脸那些死洋人就瞅她。柳润红想开车，她有大陆驾照，得补办些文件。丘柯说：“行，没问题。”丘柯绝不带她去。确认怀孕，柳润红最多在院子里溜达。丘柯找了很多各类案件的新闻叫柳润红看，枪击的，杀人的，吓唬她，在心里留下阴影。柳润红不怕，大陆整天播美国的这类新闻，害怕就不来了。初冬，柳润红生了个男孩。丘柯得瑟坏了，哼哼着“红歌”：“我从高山走来，大江是你的豪迈。...”各种照应，得空和大陆家里视频。出了月子，小孩半岁了，柳润红说：“咱们得找份工作吧？”丘柯心惊，屋里好像还有一张脸，说：“为什么？”柳润红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不能坐吃山空啊。”美国的生活成本不高，他们的钱足够把小孩养好了。丘柯像个欢快的侏儒，要跳“忠”字舞了，说：“钱你不用操心的。”柳润红说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光养小孩的，还有自己的价值。丘柯糊涂了，说：“那你的价值是什么？”柳润红说融入社会。
这一晚很沉闷。做爱是润滑剂。柳润红说：“不。”老天爷呀。漫长的一宿，思想在黑夜成了鬼魂。丘柯去买早点，攻击一位印度老太太，叫警察送回来了。没两天丘柯把痰吐到别人鞋上，被投诉了。警察找了柳润红，说：“他精神不正常吗？”道歉、解释，柳润红说：“我们闹了点儿别扭。...”丘柯想了个政策，绥靖，说：“我去上班，你在家照顾小孩。...”丘柯雇了个阿姨，照顾柳润红和小孩。丘柯学历低，找不到好工作，去包装厂干监工了。七成美国大陆华裔没啥特别的，上班、回家睡觉，好处是自由，不好处是孤单，美国佬不爱聚堆。美国佬都自己玩儿。丘柯每天一脸厌恶，都想踢那些“第三世界”的员工，忘了他也是第三世界的人。丘柯唯一点头哈腰的是老板。丘柯雇的阿姨有附带工作：监视太太的活动。柳润红出去递交驾照资料，佣人报告了。丘柯呆了，说：“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佣人说：“昨天。...”丘柯喜欢上了喝酒，昨天喝多了睡了。丘柯给了佣人二百美元信息费，说：“有发现及时告诉我。”佣人吴姐从大陆来陪儿子读书，儿子住校，出来挣点钱。驾照启用那天，柳润红开车出去了，晚上嘻嘻笑，说：“我驾照通过了。”丘柯一脸鬼相，不吱声。柳润红没说话，去小孩屋了，和吴姐说：“我明天出去转转，看看找个工作。”吴姐就做保姆，各种人和事儿见多了。吴姐没和丘柯说。丘小花契而不是，考了两次托福，被录取，来美国了。柳润红去接他。晚上一家人去唐人街吃避风塘炒蟹。跑大学、办手续，都是柳润红和她一块儿。去学校住宿舍前，丘小花和丘柯密语，说：“你和嫂子咋了？”走在街上，美国佬邻居和丘小花示意，和丘柯视而不见，对丘柯很冷淡。丘柯警觉，说：“你嫂子和你说啥了？”丘小花是感觉到的。丘柯说：“老夫老妻了，都这样。”丘柯去酒吧喝酒，没回家吃饭，回来在书房睡了。半夜柳润红站在书房门口。丘柯座起来，说：“喝了点儿酒，怕打扰你。...”丘柯炒中概股票，信心满满，突然陪了了，只剩下喝酒了。柳润红问吴姐，她要上班，吴姐自己照顾小孩行不。约翰.丘很乖，在床上自己玩儿。吴姐说：“行，费用...。”柳润红给加了钱。
柳润红是文科，找了家杂志做校对编辑，每月五千美金。丘柯第一次发了脾气，之前没发，说：“你眼里还有我吗？驾照擅自办，找工作也擅自。...”丘柯英语不错，再家也说英语。柳润红家里说汉语多。丘柯激动时说的英语有些发音听不懂。柳润红说：“我说过，你不同意啊。...”丘柯脸煞白，想说：你从一开始就玩我是不？这话危险地叫他发呆，咽回去了。丘小花问吴姐，说：“我哥和我嫂子发生什么事儿了？”吴姐四下看，说：“吵吵了。你嫂子找工作了。...”丘小花给父母打了电话，说：“你们得来，我哥和我嫂子为上班的事儿闹得不好。...”半个月后丘柯爸妈来了，柳润红叫了一桌子外卖。丘柯父母在飞机上开了两人会议：不说，不问。丘柯出门上班，往地上吐痰，邻居乔治老头看见了，掏出块纸把丘柯的痰盖上了。丘柯妈在院里站着也看见了，和丘柯爸说：“这美国佬还真是古怪。...”丘柯爹说：“美国佬讲究这些事儿。”丘柯妈愠怒起来，说：“这是多余，大马路又不他家的。吐他家锅里了？”吴姐假装没听见，拿了尿不湿，给小孩换尿不湿去了。丘柯动辄就喝多了。丘柯爸妈反对他下班在外头喝酒。丘柯说：“烦死人了，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丘柯爸看了手机，说：“十月一，咱们的国庆。这，怎么了？”丘柯妈糊涂了，说：“你为这个喝多了？”丘柯说：“今天是祖爷爷的祭日，我给忘了。协会的那些人不知道会怎么说咱们家。”
媳妇和儿子分房睡，丘柯妈和丈夫说：“咋到这程度了？”丘柯妈特务样地进了女儿的房间，说：“你说实话，你哥和你嫂子怎么了？”丘小花说话中文加英语，初到美国的大陆人都爱这样。丘柯妈说：“说中国话。...”五个字儿解决了，丘小花说：“关系不大好。”
丘柯厚黑他妈，说：“分开睡我睡的好，她和佣人照顾孩子。...”丘柯父母一起去买菜，走过一条街道，感觉见鬼了。树下头全是打扑克、下棋的中国老头。丘柯爸都晕，说不出话来。没人搭理他们。两个美国警察在路边车里。回到家问了佣人吴姐，才知道都是附近的居民，跟随儿女来美国的父母。老天，丘柯妈笑：“我还以为这是咋了。”吴姐做佣人几年了，美国佬的国家哪儿人都有。丘柯妈想调解媳妇和儿子的关系，搜集情报搜集到吴姐这儿了。吴姐说：“来美国的咱们中国小夫妻过得好的有，不好的多。...”丘柯爸迷失，说：“吃的住的都不错，为啥呀？”吴姐说不好，有房子、有地还过不好，吴姐也不知道原因。
丘柯的工厂来了个小师妹，广州人，跟丘柯干活。小师妹很厉害，鼓动丘柯创业，说：“你厉害了，嫂子才会仰望你。国家、人都这样。...”丘柯开办了一个进出口贸易货栈，声音不错，连锁了好几家。丘柯成拿破仑了，和柳润红说：“你来公司干吧，嗯？”柳润红喜欢上编辑了，偶尔发篇涉及中美文化的文字，不是钱的事儿。美国这地方，有个工作，就会衣食无忧。“拿破仑”迷惑了，和小师妹说：“她不感兴趣。”广州小师妹不简单，说：“她应该不是你麾下的将军，师哥是征服世界的统帅。...”到后来小师妹有了丘柯的小孩，喝多了，他俩就上床了。小师妹说：“是个男孩。...”柳润红像个美丽的后花园，小师妹是生机勃勃的荒原。在十字路口站了许久，站不住了。丘柯和柳润红离婚了。女儿跟她，给十万美元抚养费。柳润红没要钱，也没生气，搬出去了，到公寓住去了。丘柯风云了三年，各种经营，物流、网站。丘柯把《厚黑学》、《超限战》都用上了。世界观不同，丘柯到处征服后，被抛弃了，美国佬、欧洲佬都不喜欢丘柯做生意的方式，圈套太多。儿子三岁时，丘柯经营不下去了。小师妹说：“无所谓，咱们挣钱了。...”小师妹买房子置地，把她父母家人都接美国来了。广州人很适应世界，干起了自己的事儿。丘小花毕业了，在一家数据公司工作，说：“我还是喜欢嫂子。”她是说柳润红。丘柯说：“她怎么样？”柳润红做副主编了。丘小花把手机里柳润红母女的照片给丘柯看，两个美人。世道太难把握，不小心就死了。后疫情时代，丘柯突然就死了。柳润红带着女儿参加了丘柯的葬礼。天下雪了。柳润红想起了很多往事。和丘柯认识时是他们最好的时光。从一开始丘柯就提防她，柳润红理解。大陆人爱说“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世界的也是民族的。飘舞的雪花叫柳润红脑子里闪过苏联小说《日瓦戈医生》的章节：
他们一边唱着《永不忘记》，一边迈着步伐，不停地迈着。歌声停了下来，可他们的脚步、马蹄以及微风好像代替了他们，继续唱着哀悼的歌曲。
人们给送葬的队伍让路...。有些人好奇，问道：“这是给谁送葬啊？”有些人认识丘柯，他名声算不上好。丘柯不会给拿东西的人开门，也不会在飞机上帮人把行李搁到储物箱里，随地吐痰。做生意从来都别着小心眼儿，玩你一下，自诩是中国智慧，很自以为是，把擦鼻子的纸塞进各种缝隙和窟窿里。丘柯的小师妹把玫瑰花抛到地下墓穴的棺材上，大家依次这么做。有些东西在辉煌的时候已经开始腐烂了。
女儿在哭泣，柳润红把面巾纸递给女儿。雪吓得更大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