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和自负,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两种极端情绪,它们相伴相生,从来都一起存在。
今天,和一个朋友聊天的时候,她说:女人的地位,往往是老公给的。莫名触动了我,也许,这长达20年,日益加深的矛盾的源头,被我找到了么?
我出生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家庭里,爷爷奶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父母是农民工,家里还有一个必然要有的弟弟。
我八岁以前的记忆,都不太深了。如今所有的记忆,大概都是八岁以后了。
那年的事后,我像被抽了一鞭子的马,一夜之间加速狂奔,经历了一个理所当然却短暂的戛然而止的叛逆期,长成了后来的模样。
成绩好,老师喜欢,从不招惹是非,懂得体谅父母的难处……父母面前,我是乖乖女;爷爷奶奶面前,我是开心果;也许只有和我长久相处的老师,看到了我麻木的面色下淡淡的灰颓,却也无能为力。
也许所有的平静表面,都只是假象,一有重力就必定会被击破。高考就是这个重锤吧,高考失利,没能发挥好,上了个二本,对我而言是个致命的打击,虽然到现在我还活的好好的。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现在想来都不是没有缘由。那样自卑又自负的母亲,和同样的我。
母亲的眼里,是没有985 211和其他大学之分的,所以即使我以五百多的烂分结束这十年的寒窗苦读,最后只落个二本大学也没关系。因为我们家出了个大学生嘛。
似乎每一个外人说的话,都比我的想法来得重要,因为我还是个“孩子”,而“别人”有丰富的阅历。
“ 复读?不不不,你看看我家的侄女,第一年考了三本,第二年三本都没考上。”
然后,我默默看着被我千辛万苦搬回家的高三复习资料,整整一天之后,妥协的笑了。
填志愿的时候,母亲说:
“广东附近有吗?”
“就填川内的吧。”
“北京天津太远了。”
“这个学费一万多啊。”
后来,我就选了一个川内的二本学校,学费3700,加上住宿费什么的,一年五千多。
如果我知道,当初那样的妥协,会让我陷入如今的困境,我肯定不会妥协的。但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人没有了渴望,就失去了努力的目标。我没有了渴望,我很倒霉,没有在进入大学后找到新的目标。甚至报复一样,选择放弃自己。
那样简单的四六级,我考了三次都不过;触手可得的奖学金,我不再去争取,就做个浑浑噩噩的万年老二;数学挂科了,无所谓;考计算机,考会计证,考教师资格证,考公务员……没兴趣啊。
每天躺在床上,想的不是今天吃什么,就是哪部电视剧哪部小说没看完。我仍然会熬夜,凌晨才会睡觉,我明白,这样下去即使我每天吃再多的补品再多的药都救不了自己。
我性格早熟,很多东西,我少年时期就看得很透彻。对我的母亲不喜,也是源自少年时期。
上初中的时候,经常会被母亲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话说教委屈到哭泣,现在想来虽然好笑,但又很可悲。
在她的眼里,她永远不会有错。正如她不会知道,她的几句话,带给我的人生怎样的艰难。
常常会试探我,有没有交男朋友;常常一边为我骄傲一边打压我,因为不想让我骄傲;常常会不经意的安排别人,因为这是为我好。
这是怎样的自负呢?噢,也许有人说,这是妈妈的爱,她爱你啊。
我真是谢谢我的母亲了。真的,你如此爱我。你会因为什么口不择言,你会因为什么枉顾我的选择,你会因为什么而一次又一次逼我退让。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之所以会有这段感情波动,有缘由,却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的专业特殊,我的能力不足,如果未来想要在这座城市继续发展,我必然要用自己上学这几年来熟悉它,同时也锻炼自己。
可是,我似乎没有机会。春节我就说了,我不愿意去父母那边的,一方面因为长久的相处必然有矛盾,另一方面也是为我自己的将来考虑。
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考虑,一通电话,告诉我票已经买好了,甚至在此前我已经说了,我无法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放假,也说了我想就在成都,但是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我能理解。
弟弟在家脾气倔,成绩差,日益进入叛逆期需要管教,我都理解。
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去年春节那件事让我至今不敢“妄言”,我连解释都没有,我认,我忍。
突然就觉得很悲哀啊。我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能说。
我说,你不能给弟弟买半票了,他是个大孩子了。但是,我怕听见“半票可以省200多块钱啊”。
我说,我不想和你们住在同一个房间了,我是个大人了不方便了。但是,我怕听见“租房子要钱啊”。
我说,我不想每天待在你们那个出租房,做些对我毫无用处的廉价手工了。但是,我怕听见“你是不是嫌弃你爸妈没能耐了”。
我说,我真的很想考研,很想很想。但是,我怕我听见“你想就考”,而事实上,会受到现实和精神上无形的双重阻挠。
很多东西,不是不说就不存在的;很多话,不是轻而易举说出来就算了的。
心怀满满的负能量,在这个每个人都被母亲指手画脚的家里,我只想脱离。按理来说,这样叛逆的想法不该出现在一个成年人的脑子里,但是从没有一刻想要放弃。
因为她也曾给我温暖,给我希望,所以才会这么难过吗?
物欲横流就是物欲横流,社会底层的人会自卑,可是在某些特定的人面前也会自负。
我的眼里,父母的结合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母亲太高了,而父亲太低了。起点不等,无论他再如何努力,都无法扭转。
说起来真的很好笑,也很难以置信,我这样的暴脾气,竟然也会因为父亲而隐忍,为了不让奶奶难过而隐忍,为了帮助维持这个家的稳定而隐忍。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几分感情,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忍耐多久,父亲的态度一直是我心里的刺,我怨恨他的不作为,任她在这个家里搅动风云,对我,对奶奶,对弟弟。
可是,再如何,都回不去了。
我在最应该争取的时候选择了放弃,所以我找不到那条路的切入点了。
我想,可能将来的某一天,在有些人说的“我更懂事的某一天”,在那些我在乎的人都离开的某一天,在我不再需要隐忍的某一天,彻底的,永远的,和她,和这种情绪,和这样的生活,say goodby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