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98年。
楚庄王讨伐陈国弑杀陈灵公的夏征舒,俘获了夏姬。
夏姬嫁给了连尹襄老,不到一年,襄老就随楚庄王的大军出征,参加了晋、楚两国的“邲之战”。
夏姬留在家里,就与襄老的儿子黑要烝淫。听说襄老战死,黑要迷恋夏姬的美色,也不前往战场找回父亲的尸体,楚国的人们都对他议论纷纷。
注:【烝(zhēng):本意是指火气上行,引申义是指古代冬天祭祀;以下犯上,也指娶父亲的妻妾及兄长的妻妾。】
夏姬对此感到耻辱,就要借迎尸之名,谋画着回到郑国娘家定居。
申公屈巫就贿赂夏姬身边的人,让他们给夏姬传话,说:“申公非常仰慕夏姬,如果夫人早上回到郑国,申公晚上就来娶她(申公相慕甚切,若夫人朝归郑国,申公晚即来聘矣)!”
申公又派人对郑襄公说:“夏姬想要回到娘家郑国,怎么不去迎接她回来呢(姬欲归宗国,盍往迎之)?”
郑襄公果然派遣使臣来楚国迎接夏姬。
楚庄王向诸大夫询问,说:“郑国人把夏姬迎接回去是什么用意?”
只有屈巫回答说:“夏姬想要收葬襄老的尸体,郑国人帮助她办这件事,认为能够找到襄老的尸体,所以要把夏姬接回去(郑人任其事,以为可得,故使姬往迎之耳)!”
楚庄王说:“尸体在晋国,郑国怎么能找到?”
屈巫回答说:“荀罃(ying),是荀首的爱子,现在被关押在楚国,荀首非常想念儿子。现在荀首任晋国的新中军副帅,而且与郑国大夫皇戍关系很好,他必然让皇戍作中间人来楚国讲和,用楚王子谷臣和襄老的尸体,交换荀罃。郑君因为楚、晋的“邲之战”,害怕晋国讨伐,用这种办法向晋国讨好,这应该就是这件事的原因了(荀罃者,荀首之爱子也,为楚囚,首念其子甚切,今首新佐中军,而与郑大夫皇戍素相交厚,其必借郑皇戍居间,使讲解于楚,而以王子及襄老之尸,交易荀罃,郑君以邲之战,惧晋行讨,亦将借此以献媚于晋,此真情无疑矣)!”
话还没说完,夏姬入朝来辞别楚王,奏明自己要回郑国的原因,说完泪如雨下:“如果不能安葬尸体,我誓不回楚国!”
楚庄王也觉得可怜,同意了。
夏姬刚走,屈巫就写信给郑襄公,请求聘娶夏姬为妻子,郑襄公不知道楚庄王及公子婴齐之前都想要娶夏姬的事,认为屈巫正被楚国重用,也需要巴结一下,结为姻亲,于是就接受屈巫的聘礼。屈巫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楚国人没有人知道内幕(夏姬方行,屈巫遂致书于郑襄公,求聘夏姬为内子,襄公不知庄王及公子婴齐欲娶前因,以屈巫方重用于楚,欲结为姻亲,乃受其聘币,楚人无知之者)。
注:【公子婴齐:据《东周列国志》第五十三回,欲娶夏姬者乃公子侧,而非婴齐。此处有误】
屈巫又派人来到晋国,给荀首送信,让他用王子谷臣和襄老两具尸体,到楚国换回荀罃,以证实自己所说的都是真话。
注:【据《东周列国志》第54回,楚国公子谷臣被魏錡活捉,没有说战死或被杀。此处却说“尸”,与前言不合。】
荀首给皇戍写信,求他作中间人去楚国调停,楚庄王也想要收得公子谷臣的尸体,就释放了荀罃,让他回到晋国。晋国也把两具尸体送还给楚国。楚国人更加相信屈巫说的是真话,也没有怀疑这其中还有其他的什么事。
注:【荀罃Yīng:姬姓,智氏,名罃,字子羽,谥号武,史称智武子。春秋晋国卿士,曾任晋国中军元帅,是智氏家族第一位正卿。因智氏出自荀氏,故又多称荀罃。智庄子荀首之子,荀林父之侄,荀庚堂弟。是晋悼公时期,晋国霸业复兴的最著名的功勋之臣,政治家、军事统帅。
前597年,邲之战之时,他与父亲下军大夫荀首共同参战,在楚军强大的军力前,晋军崩溃,智罃被楚国俘虏。荀首俘虏了公子谷臣、射杀连尹襄老。
公元前588年,荀首向楚共王提出用其异母兄弟谷臣交换自己的儿子智罃。】
公元前591年。
晋国军队讨伐齐国,齐顷公请求楚国相助,恰巧这时楚庄王刚死,就没有发兵援助,后来听说齐国大败,已经与晋国讲和,签订了臣服晋国的同盟条约(值楚新丧,未即发兵,后闻齐师大败,国佐已及晋盟)。
注:1.【楚庄王:芈姓,熊氏,名旅(一作吕,侣),春秋时楚国最有作为的国君,中原五霸之一。公元前614年-公元前591年在位。楚穆王之子。在位24年。
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奖掖人才,修明内政赏罚分明,得致百姓安居乐业,国力日益强盛;为争霸中原,曾陈兵洛邑,问鼎周疆。与北方霸主晋国会战于邲,大(今河南郑州北)胜全胜,促成鲁、郑、陈、宋等中原国家先后归附,由此遂称霸中原。】
2.【楚共王:芈姓,熊氏,名审,公元前590年-公元前560年在位,在位31年。楚庄王之子。楚共王年幼即位,由重臣子重专政。公元前590年,发生“子重之乱”,大夫申公巫臣逃到晋国,成为谋士。】
楚共王说:“齐国归附晋国,是因为楚国没能去救援,这不是齐侯的本意。我应当讨伐卫、鲁两国,为齐国一雪“鞌之战”战败的耻辱。谁能为我出使一趟齐国,去传达我的意思?”
申公屈巫应声说:“我愿意去!”
楚共王说:“你此去经由郑国,就顺便约郑国军队,在冬十月之望,在卫国边境汇合,把这个约定日期也告诉给齐侯!”
注:【冬十月之望:望日,指月亮圆的那一天。通常指农历小月十五,大月十六】
屈巫接受命令回到家中,对外说要到新邑去收取税赋,先把家属和财物,装载十余车陆续出城,自己乘轺车在后面连夜赶到郑国,传达了楚王联合发兵的命令。
注:【轺车:yao che,仅用一匹马所驾之轻便车】
然后就与夏姬在馆舍成亲,二人的欢乐可想而知了。
夏姬在枕畔对屈巫说:“这件事你跟楚王说了吗?”
屈巫就把当初楚庄王和公子婴齐(应为公子侧)都想娶夏姬的事,诉说一遍:“我是为了夫人,费了许多心机,今天终成鱼水之欢,这辈子也知足了。我是不敢再回到楚国了,明天与夫人另寻安身之处,偕老百年,岂不更妥当?”
夏姬说:“原来如此。你既然不回楚国了,那出使齐国的任务,你怎么交差呢?”
屈巫说:“我不能往齐国去了。如今天下能与楚国抗衡的,只有晋国,我们去晋国安家吧!”
次日一早,写了一封信,托人送给楚王,然后就带着夏姬投奔晋国去了。
晋景公正在以败给楚国为耻,听说屈巫到来,大喜,说:“这是老天把此人赐给我的。”
当天就拜为大夫,把邢地赐给他作为采邑。
注:【邢地:今山西河津市境内】
屈巫于是就去掉屈姓,以巫为氏,名臣,后人称为申公巫臣。
巫臣自此安居于晋。
楚共王接到巫臣的来心,拆开,信中写道:
蒙郑君以夏姬室臣,臣不肖,遂不能辞。恐君王见罪,暂寓晋国。使齐之事,望君王别遣良臣。死罪,死罪!
楚共王看完信后,大怒,召公子婴齐、公子侧,让他俩都看看。
公子侧说:“楚、晋是世仇,如今巫臣逃到晋国,就是反叛,不能不讨伐他的叛国之罪!”
公子婴齐也说:“他的儿子黑要烝母,也是有罪,应该一并讨伐!”
楚共王答应了,就派公子婴齐领兵抄没巫臣一族,派公子侧领兵擒拿黑要,斩首。两族家财,都分给了这两个人。
巫臣听到自己的家族被诛杀,就让人送信给二将,信中写道:“你们以贪谄侍奉君主,乱杀无辜,我一定让你们消停不了,不得好死。应当让你们奔波在路上,直到累死(尔以贪谗事君,多杀不辜,余必使尔等疲于道路以死)!”
婴齐二人没敢把书信的事汇报给楚王,私自隐瞒下来了。
巫臣为晋国出谋划策,让晋国与吴国交好,把中原流行的车战之法,教给吴国人,把自己的儿子狐庸留在吴国做官(仕于吴为行人),负责来往于晋国、吴国之间传递消息。
注:【行人:古代官名。掌管国家宾客之礼籍,以接待四方之使者】
从此吴国渐渐强大,兵力日盛,把楚国的东方属国全部侵夺,都投靠了吴国。
吴国国君寿梦也自称为王(僭爵为王)。
楚国边境被吴国侵伐,每年都不消停。
巫臣死后,狐庸回复了屈姓,就留在吴国为官,吴王任用为相国,委以国政。
吴国国境位于今苏皖两省长江以南部分以及环太湖浙江北部,太湖流域是吴国的核心。国都前期位于梅里(今无锡梅村),后期位于吴(今江苏苏州),是春秋中后期最强大的诸侯国之一,在吴王阖闾、夫差时达到鼎盛。
吴国鼎盛时灭亡淮夷、徐夷、州来、巢、钟离、钟吾、邗等一众东夷之国和楚国属国而疆域大为扩张,成为东南霸主。吴国还曾击败郯、胡、沈、陈、许、蔡、顿、鲁,柏举之战攻入楚都迫使楚国迁都,夫椒之战南服越,艾陵之战北败齐,黄池之会会盟晋。吴钩是冷兵器里的典范,充满传奇色彩,历代文人写入诗篇,成为驰骋疆场、骁勇善战、励志报国的精神象征。
吴国有季札通习中原礼乐。有孙武、伍子胥等名将,诞生《孙子兵法》,开凿邗沟(今京杭大运河)。有如火如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典故。前473年,越王勾践复仇吞并吴国。】
2.【吴王寿梦,春秋战国时期吴国君主,从寿梦开始称王,史称吴兴王。在位25年,葬于赢博,娶文氏。子四:诸樊、余祭、余昧、季札。
吴王寿梦有雄心壮志,即位初,做好破楚服越争霸中原的打算。这时,申公巫臣到吴国,申公巫臣原为楚国著名贵族将军,因与楚争美貌倾城的夏姬而带夏姬逃出晋国投奔吴国,让他的儿子当了接待国宾的外交大臣,还教吴国人射箭驾车。寿梦得此良臣,开始与中原交流。引进中原文化。经过数十年,吴国成为拥有今江苏、上海、浙江、安徽等地的泱泱大国,并开始进攻亲楚的小邦巢、徐。
吴王统治时,国都位于现在盐城市大丰草堰镇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