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的德尔菲神庙上有两句话,一句叫作“认识你自己”,还有一句话叫作“凡事勿过度”。
做出准确的自我映象是非常难的。
中国的老子和孔子都说过这样的话:“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就是了解自己比了解别人更困难。
从我们个人身上讲,我们每个人在接受反馈的时候有很多错误习惯,这个错误习惯也是很要命的东西。
第一个,我们更关注正面的反馈,很难接收负面反馈。
第二个,人们有自证预言的倾向。
第三个,寻求自我映象相符的反馈。我们会选择性接收:跟你的自我映象一致的反馈,你就会吸收得越来越多;跟你的自我映象不一致的反馈,你就会排斥,认为那个人的反馈不对。
最可笑的是最后一条,就是很多人会记错反馈内容。你压根就记错了,好话坏话你完全记不清,记得的是错误的反馈,这个很常见。所以我们说,这些是经验和反馈对于提升我们的认知不太管用的原因。并不是说一个人年纪很大了,有了足够的经验,他就更容易理解自己。
那么我们的这种无知,最常体现的地方在哪儿呢?这里边有两个大方向,特别有意思。第一个方向叫作虚假的独特性。就是我们特别容易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当然你说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这句话没有错,但是你如果非得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比绝大多数人强很多,这就很有可能会跌入虚假的独特性。
在可控的时候,我们会表现得更乐观;在失控的时候,就是在你没法控制的这些领域里,我们会表现得不乐观。
那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打破掌控感,让你失去这个掌控的感觉。所以,掌控感、可控性是我们感觉到自己与众不同的,产生虚假独特性的第一个很重要的要素。
第二个方面叫作可观察性,或者叫作不可观察性。一个行为越难以观察,我们就越容易做出自利性的判断。跑得快这样的事,你不会随便做出自利性的判断,因为你就是跑得慢,这个一看就看出来了;或者长得高这样的事,你能看出来。但是有道德、有诚信、讲义气、有闯劲儿、能吃苦,这种东西是看不出来的。
第三个方面叫作不明确性。什么叫不明确性?比如我们要评价一个人的领导力高低,请问领导力如何定义?有人说,领导力就是你带领团队得出的结果,最后拿到的销售额。其实那个是销售。有人说,领导力就是你和同事关系好,你周围有群哥们儿愿意支持你。其实那是党同伐异。所以你很难清晰地界定出什么是领导力,这就造成了这方面的模糊。因此,你让一个人评价自己的领导力怎么样,很多人会觉得还不错,但实际上大家恨他恨得要死。领导力这样的指标无法度量,或者说友善、关爱这种指标无法度量,所以会导致人们过度地高估自己。
接下来这个更令人警醒了,叫作道德的优越感。前面我们讲了道德很难度量,那么为什么绝大多数的人会高估自己的道德水平?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人们都会高估自己的道德水平,都会认为自己会干得更好一点。为什么呢?第一个原因:良好的道德令人向往。我们都希望成为一个有道德的人,这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道德评价是可控的。就是你道德不道德这件事是可控的,你想要表现得道德,你就可以表现得道德,这个跟外部的环境没关系,所以你会高估自己。第三个原因:道德的事是不明确的。所以把这些原因集合在一块儿,你会发现我们很多人会高估自己。
我们在评价他人的时候,有一种评价方式叫内部路径,还有一种叫外部路径。内部路径就是,我看到这个人,我觉得他是怎么想的,一般来讲他会怎么做,这个叫作内部路径,我们从一个人的特质来判断。外部路径就是认为绝大多数的人都做不到,有数据的支持,可以从大面上知道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多少人做不到,这个叫外部路径。我们评价别人(道德水平)的时候很准确,但是评价自我的时候,我们会忽略概率的分布。如果按照外部路径来评价,从数据上看,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愿意做志愿者。但是当我们在评价自己行为的时候,我们会忘记这个频率的分布,外部的数据对我们不再起作用。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长期过程的影响。假如你生活在一个扭曲的世界里,长期的生活压力会导致你的道德判断产生巨大的偏差。最典型的就是纳粹对德国人的影响,纳粹能够把德国人的道德感拉到同一边,觉得只要帮助犹太人就是不道德的。如果你举报了一个犹太人,这是很道德的;如果你救了一个犹太人,救了一个生命,反而是不道德的。长期的压力扭曲了人们对于道德评价的能力。那么,这会有什么影响呢?如果我们意识不到自己的道德优越感是有问题的话,我们会产生极端的想法,会产生道德的错觉,会对他人做过度苛刻的批判,会挥舞着道德的大棒打击这个社会上其他的人。
回到德尔菲神庙的那两句话,第一句叫“认识你自己”,第二句叫“凡事勿过度”,争取都能够从认知偏差走向自我洞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