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嗨！来一道关于花儿的选择题吧！》文中，把2个高中女生，花铃和穗香分别比喻为“人造花”（塑料花）和“鲜花”，然而，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面对她们，把男主角光彦比喻为“蜜蜂”，他最终选择了永不凋零无法直视内心的“人造花”，还是刹那芳华转瞬即逝的“鲜花”呢？

》》》正文 ↓

文：叛逆的伏地魔（又笔名：一颗话梅糖）

01、

花铃拒绝了跟穗香一起去购买蜂蜜蛋糕做为明天的早餐，理由不是会在晚自习结束后不经意地吃掉，摆出一脸“我也没办法”的样子对着体重计碎碎念，而是讨厌，单纯地讨厌“蜂蜜”二字。

那个时候的穗香，并不知道“造花之蜜”四个字的含义，也就相信了花铃说的“花儿，花儿就是我们啦，祖国的花朵；蜂蜜，蜂蜜就是辛勤的园丁桃李满天下最高的馈赠啦，是甜的哦，穗香。”

那个时候的光彦，带着让两个女生看不懂的微笑，心里想的是：在人造花上浇灌蜂蜜，也是甜的哦，蜜蜂也会被假花吸引的哦。

02、

昨天是高考结束的日子，毫无例外今天高三教学楼会被满天飞舞的纸质碎片弄得一片狼藉，而负责打扫的，则是穗香所在的准高三A班。

穗香还记得第一次听见梁光彦这个名字的场景，高一入学体检的体育馆里，充斥着汗水的味道，大家都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急躁不安，四周的风扇应和着这个空间，咕噜咕噜地左右摇头。身后传来女生们的尖叫，仿佛在迎接偶像的到来：梁光彦，实验中学初中部直升高中部的优等生，学习和运动全能，爱好是翻看植物图鉴，喜欢的食物是蜂蜜，摸底考以“奉献”为主题的满分作文《造花之蜜》的作者。穗香看见光彦打着响指从她身边走过，眼角的余光正好与她相对。

就像是满身土味的灰姑娘被鄙视了一样，穗香双手紧紧握着体检表，以左脚为支点，身体随着光彦的移动转了一圈，半张着嘴，停住。出于对插队的不满，她告诉花铃，队伍太长，打算先去检查肺活量再回来测视力。

文理分科之后，穗香在座位表上看见了熟悉的名字。那个男生，带着王子式的笑容，略显轻浮，抱着一堆书站在她对面，说：“我叫梁光彦，阳光的光，彦士的彦。我的理想是当科学家，我喜欢花和蜜蜂，目标是在蜜蜂身上装探测器，寻找采蜜的最优路线，为缓解北京的交通压力做贡献。”说实话，穗香是很害怕光彦的，毕竟二人无论从成绩还是理想上说，都太悬殊。穗香不敢跟光彦说话，怕被认为太过幼稚，也怕万一光彦的成绩退步了，老师就会找她算账。光彦对穗香毫无印象，一直以为这是二人在分班之后的初次见面，其实，在高一入学体检的时候，二人就见过了。在他帅气的身影背后，是穗香第一次心动。

穗香把书都堆在二人的椅子中间，似乎在发掘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咦，穗香？名字很罕见呐。”光彦单手支着脑袋，与女生搭话。

穗香没有回答，而是把快要倒塌的书堆扶直了一点。

“你是住校生，还是走读生？”光彦又问了女生一个问题，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是外宿生，顺路的话一起回家啊。”

穗香白了他一眼，坑蒙拐骗什么的，她才没有那么容易上当：明明是寝室钥匙和教室钥匙。

“以后学习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帮你的呀！”光彦突然站起来，把书堆的二分之一完完全全地抱了起来，放在课桌上。

单细胞生物，还是哪里缺根筋？一腔热血地跟我这样平凡的女生套近乎是为什么？对着我的书堆嘿嘿地傻笑是在宣告“推到柏林墙”的胜利吗？穗香并不明白。然后，花铃走了过去，对着穗香和光彦拍了一张照片，她说，“新学期第一个朋友圈，就决定放你俩的啦！”

“不如，用自拍杆合影吧？”

“好呀好呀！”

高中时代的友谊最单纯，高中时代的友谊最真挚，穗香对此深信不疑。

打扫完毕后，穗香把一束鲜花放在花瓶里插好，摆放在高三教室的窗台上，她说，“至少，增添一些生气嘛。”光彦换了好几个角度，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到这边，不断观察着鲜花，然后他停在穗香身边，连说了几句“同感”。

最难熬的是把打扫工具放回保管室的时间，同学都成群结队地说有事先走，某个学霸更是直截了当地说走去保管室浪费的10分钟够她解答几道数学题，恕不奉陪。所以，作为负责人的穗香只好一个人推着整车的工具前行，她越想越不是滋味，讨厌应答“都交给我吧”的自己。

“所以我说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咦？谁在背后说话？

“是我，你的同桌，光彦。”

哦，是他。然后，穗香摇摇头，就算没有足够的自信去应答，却还是一副“我能行”的样子。

“我帮你。”说着，男生抓住了手推车的右把手，“走吧？”

无法拒绝，因为对方过于美好，让人有了心动的幻觉。180厘米的个子，五官精致的脸庞，举手投足间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性格当然也是很好啦，平易近人，没有一点王子的高冷。只见他配合着穗香的步伐向前走，弯着嘴角在笑，感觉，嗯，很好接触的男生，一定是的。

“我呢，喜欢蜂蜜，因为益智；也喜欢花，因为看着心情好。”

最初穗香对此是持质疑态度的，甜食和植物，一个男生毫不遮掩地说自己喜欢二者，怎么都不合常理。但即便是如此，面对一个美少年，你就会觉得无比拟合。你看他倒蜂蜜时的手势，你看他加入温水时的表情，你看他抿嘴喝下一口时的样子，那种姿态，就跟天生的代言人一样，甚至，你会觉得他专为蜂蜜而生，若是美酒可以被雅称为“神之水滴”，那么蜂蜜是否也可以被叫做“绝顶佳酿”？

“以后，好好相处吧，穗香同学。”

10分钟的路程比想象中的要短许多，一直都是光彦在说话，穗香就安静地听，用点头作为回应。

似乎想起了什么，下决心要问的问题，不抓紧就白白错过机会了。赶在锁门之后光彦说“再见”之前，一定要问，穗香给自己打气。毕竟，那个问题，想问他很久了。

“光彦同学，你喜欢什么花多一点？”

“很好的问题，因为你不是问我喜欢哪种花，我可说不出特定的花名。”

“那——”基于好奇，穗香顿了顿，“到底是什么花？”

“塑料花，还是鲜花呢……”光彦含糊地带过，让穗香自己想。

回去的路上，穗香的步调比平时都要轻快，这是她第一次悄悄地喜欢上了一个男生，超越了心动。

03、

“噹！！这个手机链送给你，你还喜欢吗？”

花铃从身后把生日礼物拿出来的时候，穗香明显是吓了一跳。所谓惊喜要连环才刺激，花铃抱住穗香上下跳了好几次，在她耳边不住地说：happy birthday！happy birthday to dear SuiXiang！

“超级可爱，好开心，谢谢花铃。”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笑声可以将所有美好的瞬间定格。

这是花铃第一次给穗香送礼物的情景。她在穗香生日的前一周，去精品店精挑细选了半天，才确定下来的。那是一朵美丽的玻璃玫瑰，一人一条，象征友谊天长地久。生日过后的第二天，穗香向花铃吐露了心事。

“诶，穗香对光彦有好感吗？”

“嗯，嘛——”稍稍红了脸颊，半垂着眼帘，不好意思地承认了。穗香答道。

花铃一脸惊讶，但却做出握紧双手为穗香加油的样子，跟着她一起点头表示自己也是站在她那边的支持她的正义的伙伴。

“那个——”穗香试图征询花铃的意见。

“我？我对喜欢蜂蜜的男生不感冒，我是人造花（塑料花），五感都被学习剥夺了，所以我不会变也不会褪色；而穗香是鲜花，娇嫩欲滴，什么事都藏不住，会因为脸上长了颗痘痘就忧伤好几天，会因为快递破损了就跟师傅讲道理，是个能够让父母和老师完全放心的乖乖女。所以，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比起人造花，喜欢蜂蜜甜食的光彦肯定更喜欢鲜花啦！鲜花才能酿蜜不是吗？不要想多了，我说的酿蜜是指在学习上相互帮助，进步效果更明显啦！不是说‘男女搭配，学习无畏’吗？”

原来，说谎是真的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现在是，那个时候也是——

花铃从来没有告诉过穗香，初中部时，她与光彦是同学。那一天，大雨倾盆，学校的打印店挤满了人，为了赶上交政治课小论文的作业，低年级的学生和高年级打印期末资料的学长学姐算是较上了劲。花铃看见光彦坐在电脑前，不断地移动鼠标，然后他点击了屏幕上小A的论文，打开，把作者的名字换成了自己，一脸淡定地叫老板过来打印。

花铃在光彦装订A4纸时叫住了他，瞪着惊讶的眼睛。

“你这样做是错的。”这句话她竟然无法说出口，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像光彦这样的学生模范干这种事，怎么可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但是，对方竟然先一步坦诚相对。熬夜而留下的黑眼圈和干涩的隐形眼镜，隐隐约约显露出他的无奈。他，只是一个背负着家长和学校的过高的期望值的可怜虫而已，无法自主安排时间，无法任性地活出自我，所以，拿“王子”这个壳保护自己，既然大家都这么称呼，坦然接受又有何不可？

“我也没办法啦！参加学科奥林匹克竞赛很辛苦的，来不及顾及其他科目的作业啦！所以只好到打印店来投机取巧，刚刚好上一位同学忘记删除桌面的文档了，我就只好借来用用了。没关系的，我们的政治老师不是同一人，不会被发现的。”光彦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样子，“拜托了，花铃，今天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喂，不要慌慌张张的样子！”光彦皱着眉头，按住女生的肩膀，“你这样我很为难的。”

花铃虽然过度吃惊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却不怪他，内心反而因为找到了同类而安定了下来，是的，从某种意义而言，她与他是同类——没有活出自我的勇气啊。

“走，我请你喝蜂蜜柚子茶。”

蜜蜂，光彦一贯是这样自称的。这样灵敏的动物，有选择伙伴的权利，但是，一旦迷失了方向，鲜花也好，人造花也好，别无二样。

不知道是觉得光彦可怜，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打动了，花铃选择了隐瞒这件事。光彦拉过她的手，没有打伞，二人在雨中狂奔……回到教室，光彦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特制蜂蜜，倒上温水递给花铃，把她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脑后，动作无比温柔。二人同时哭了出来，带着对未来迷茫的恐惧，处于对某件事的后悔，就这样狠狠地哭了出来，很久很久，光彦递给花铃一张纸巾，他说：“再哭，蜂蜜柚子茶就不好喝了。”

无需用过多的语言修饰，从那一刻起，花铃就喜欢上了光彦，这份小执着一直持续到现在——准高三。初二到高二，整整四年，未曾改变。“不吃蜂蜜蛋糕，不喝蜂蜜奶茶，所有跟蜂蜜沾边的东西我都不吃。”她总是这样告诉穗香，因为，对花铃而言，有特别意义的东西，一定要与有特别意义的人分享。这是她与光彦共有的秘密，再无别人知晓。

造花之蜜，光彦与花铃，他们之间最重要的承诺。

花铃永远不会告诉穗香，她对光彦的喜欢丝毫不会比她差。因为，她只做光彦喜欢的事情，只看光彦喜欢的书，只与光彦不反感的人交朋友，只做一个不会让光彦丢脸的女生，不，是一个配的上优等生光彦的人造花。

这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然而，她却在分科之后遇见了穗香，单纯又有点胆小的、偏偏又是跟光彦同桌的女生，所以，花铃决定在表面上扮演好朋友的角色，在内心则发誓要在成绩和修养上狠狠地甩过穗香几条街。

晚自习之后，花铃让穗香陪她去向老师请教问题。老师也还算客气，仔仔细细地说到二人明白为止。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花铃问道。

她看见从办公室出来后，穗香干咳了几声，脸色发白。

“啊，没事。”穗香应道，笑了笑。

“是吗？”既然对方都这样说，花铃便没有深究要不要去校医室之类的话，“呐，穗香，周六的月考你准备好了吗？”

“听见考试我就反胃。”穗香做了个夸张的呕吐动作，“刚刚看张老师的表情，我真快吐了，嘘！”

“亏你还能忍住？”受到感染，花铃也干咳起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成为了紧张的高中生活的一味调节剂。

“啊，对了，我的水杯忘拿了，我回教室一趟，花铃你回寝室吧。”

“我陪你去取。”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了。”

亲密无间的二人，并没有料想到往后的时光。

实验中学有史以来最大的月考泄题事件，迅速传遍了初中部和高中部。

“究竟是谁，去张老师办公室偷的优盘？不能因为他是科任老师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啊，真是太大胆了！”班主任拍着桌子，一脸严肃。

教室一片死寂，谁也没有多嘴。因为实验中学一贯以教学相长名声远播，极少有学生会违纪，至于散布考题所造成的严重影响，更是让教学主任向全校师生用高音喇叭大喊：赌上他四十年的执教经历也要把当事人揪出，开除学籍。

“我看见有人在晚自习结束后去了张老师的办公室。”光彦举了手。

“谁？”班主任仿佛抓住了重要线索似的，眼里多少有些激动。

光彦把眼光看向了穗香。

“我跟花铃去向张老师请教题目，仅此而已。”

“这，这样啊？”班主任扶了扶眼镜，“你跟花铃同学在一起吗？”

“可是——”从哪里传来了花铃细小又平静地声音，“中途穗香又返回了。”言外之意是没准穗香真的去老师办公室偷了有试卷样题的优盘也不一定，不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因为，我把水杯忘记了。”

“穗香，班会之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班主任叹了一口气。

回到寝室，已经是中午1点10分了，室友都对穗香抱以异样的眼光。只有花铃跑上前去，担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我又不是小偷。”

“那就好，打起精神来呀。”真的，真的如同正义的伙伴一般。

穗香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就算全世界都对自己不信任，身边还有好朋友，所以，是没关系的呀。但是，当时花铃添油加醋地故意把“中途返回”四个字说给班主任听又算什么？

这以后又过了三天，事情终于真相大白，原来是张老师坐地铁刷卡时，不小心把优盘从包里掉了出去，正好被一个高级中学的学生捡到，那个学生就把卷子的内容发布到了实验中学的论坛，引起疯狂讨论。事后，班主任和张老师都有向穗香道歉，同学们也对误会穗香过意不去，唯独光彦和花铃无动于衷，二人如同串通好了一般，只说“小事情，就算是没搞清楚原因，也很快会被其他新闻覆盖过去的啦。”给穗香的感觉，就如同自己被那两个人当成了透明人，存不存在都无所谓，她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一直以来，穗香所理解的友谊都很简单：有个能够说得上话的的朋友，那个人会给自己打气、会在自己生病时无私照顾，最重要的，是与自己心意相通。直到，穗香越来越搞不懂花铃：她是怎么与光彦走的越来越近的、她是怎么不耐烦地说“体育课的羽毛球对打，我已经组好队了，你就找别人吧，我觉得肌肉男体委就很不错”、她是怎么高挑着眼睛说“坐在一起吃饭，我觉得你很碍眼，可以请你离我远点吗”。行走间，穗香的思绪飘回了好久好久之前，一条水晶花朵手机链在她眼前晃动，光彩夺目，几近恍惚。那时候，花铃对她唱生日歌，往她脸上抹奶油，她们拉着勾，异口同声，说：“友谊天长地久”、“闺蜜一生一起走”，那份情谊就跟亲生姐妹一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友谊就变味了呢？

穗香拼命想，拼命想，直到看到了倒塌的原本放在她与光彦二人座位之间的书堆，在那里，有一个蜂蜜罐的空瓶。掠过脑海的某块拼图，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穗香买了一块年轮蛋糕，放在课桌上当夜宵时，光彦面带微笑，把蜂蜜浇灌在上面，他说，“配蜂蜜更好吃”。而刚刚收拾好书本过来约穗香一起回寝室的花铃一看到这一幕，猛地瞪了穗香2秒钟，然后，她一个人跑开了。

也许，这就是友谊破裂的开端。仅仅是因为光彦与穗香共享了蜂蜜，忽视了与花铃的承诺——蜂蜜，属于“人造花”，不属于“鲜花”，所以，花铃才讨厌穗香。泄题事件，只是外因罢了。

正式升入高三之后的测验结果与花铃预测的基本相符，她和光彦进了理科重点班，穗香以2分之差进去了普通班，教室相隔很远。

“高三，要努力学习了啊！”光彦给花铃递过一杯蜂蜜水。

“大概。嗯。”花铃接过来，没有一丝犹豫。

“我的目标是考京大，花铃，你呢？”

“京大。对了，课余，体育锻炼也不要落下，光彦，你会陪我一起跑步的吧？”

“真拿你没办法。”

04、

穗香在操场的入口处看着如橘子一般的斜阳，于占据了她的初恋的光彦，于如演员一般的表里不一的花铃，她露出一个与此情此景特别相符的表情，然后掏出手机，取下了友谊象征的挂绳，扔在毫无生气的水泥地上。

光彦把一只塑料花放在穗香手上，就像是在面对一个与自己是不同世界的陌生人。他追上了在前面为800米做最后冲刺的花铃，一边招手一边喊她的名字，却一次也没有回头（看穗香）。

天色渐渐黯淡无光，跑道的边缘，有一只蜜蜂围绕着人造花和鲜花打转，最后它停留在了永不凋零的人造花的花蕊中，放弃了刹那芳华的玫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