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吗?
好像还活着吧。
睁开眼。妈妈在。她站在我的床前,握着我的手。周围的气味,洁白的空间,这里应该是病房。没错,我还活着,妈妈站在我的床前,我感受到了她的手。
那小熊哪?我的宝宝呢?
用力移了移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一片塌陷。宝宝没了。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宝宝想必保不住了。不过没关系,我和小熊还年轻,我们还会有新的宝宝。但是,小熊呢?天,我的可怜的宝宝,没了。我们多么期待它的降生,我该怎么办?他知道吗?我该怎么向他说?
小熊呢?
我的记忆发生了断层,一定是这样的,是那个女孩给我打了麻药吧。打了吗?我记得她跟我说了些什么,我还问了她什么(肯定是问“小熊在哪”?我那么爱他),如果我能抬起胳膊,看看上面有没有针孔就好了。可是,我的力气好像都用光了。我还记得他们把我放上担架,推进手术室,有个女孩帮我脱了衣服,还有那个女孩在跟我说话(我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把我的腿架在支架上,天,我的宝宝就这样没了吧。
那小熊哪?
上段记忆还是他送我去机场。北京有个招标会,我要去呆2周。这是怀孕后我第一次出远门(领导强行派出的任务,现在找工作那么难,怎么能拒绝呢?)他一路上都在叮嘱些什么。清晨,雾很大,我有些心不在焉。我们有些晚了。但是我没催他(我怎么会催他呢?我们起那么早,早起总是有些孕吐反应的)。就在那个十字路口,一辆货车疾驰而来,撞上了我们车。瞬间,车体就像是被人抽打的陀螺,在地面上旋转旋转再旋转,慌乱中,我蜷缩在座椅和车门形成的90度夹角里,闭上眼紧紧握住车厢上的把手(是小熊在大声冲我喊:“握紧,闭眼——”,他一直对我很好)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又是一下猛烈的撞击(撞上了一辆车?)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在拉扯我的身体。(我—死了—吗?我—快要死了—吗?为什么身体感觉那么沉?你们要把我架去哪里?)
但是,小熊哪?
我看向妈妈。她在哭(你为什么在哭?我还活着)。我张口想问,“小熊呢?”,却发现嗓子一阵火辣辣的干疼,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shit!难道我哑了?)。口腔和咽喉里一顶点儿的水分都没有,我试着干咳,用力收缩上颚,试图挤出一丝唾液,却发出一阵搞笑的“呜呜呜”的声音。我渴望地看向妈妈(水,妈妈,我要水!),她却有些诧异的看着我(这个傻女人永远搞不清楚状况)。我有些愤怒,挣扎着试图要下床,可是身体为什么这么沉,我动不了。
水,我要水!
我使劲的瞪她瞪她,她的眼圈似乎比刚才更红了。“好了好了,妈妈不哭了,可是我心里难受啊!我多想和你换换,哪怕躺着的是我”。(天哪,你在说些什么。水,我要水!)我试着张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好让她明白我的意思。
“啊,小熊也好,他已脱离危险了,你别着急……”
(哦,小熊还好。水,我要水!)“呜呜呜……”
“你放心吧,你说你们俩这是造的什么孽,好端端的在家养……”
“呜呜呜……”
“哎!妈妈心疼你啊!” 天哪,她又哭了起来。
“呜呜呜……”
“呜呜呜……”
哎,我—还活着吗?
也许马上要渴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