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跟我提起表弟时,神情落莫,心情黯然。
表弟与姑妈虽同在一座城市生活,一年只有过年才见面,打电话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电话打来,问候和寒暄都省略了,直奔主题:“妈,给钱我买苹果手机,买笔记本电脑。”
其实表弟工作兢兢业业,勤恳踏实,对待我们这些表哥表姐亲情义十足,对待长辈礼数尽到。
我们常常对他说:“对你妈妈好点!”他不以为然。
表弟,上初中时留守家中上学,让姥姥照顾,姑妈南下打工,表弟初中毕业之后没有再读书,南下追随姑妈。姑妈对表弟言语之中,慈母情深!而表弟对姑妈,始终是淡然!
姑妈对表弟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内心深处,不知是怨表弟,还是怨自已。
而我年事渐长,自己也养育儿女,女儿也曾被我单独留在家乡,跟爷爷奶奶过。
现在我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可我却能感应到女儿内心深处与我隐隐的隔阂。她常常胆小不自信,常常话到嘴边咽下,常常会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常常与我做些亲密的动作而感到别扭。
而我,却也不是那么十足地信任她。我期望她勇敢、期望她自信、期望她优秀、期望她懂得感恩。
我对她那么多的期望,却只知道说教,喋喋不休地说教,我清楚地知道:这些说教,一点儿的用处都没有!女儿也并没有因为我有理有据的说教,而更加优秀半分。
老公干着最辛苦的工作,回到家中常常倦容满面,他天亮出门,夜深回家,虽同在一个屋檐下,老公与女儿碰面更少,交流更少。但是看得出来,女儿对她的爸爸满是心疼和信任。他们之间偶尔的交流,也比我顺畅得多。
再看看姑妈,她和姑父一起做着小生意,但一直是由姑父照看和操劳,姑妈就做做家务,更多的时候是呼朋唤友,在麻将桌上蹉跎岁月。
表弟来了,嘘寒问暖,给他买衣服,怕他从事辛苦的工作,即使打游戏到黑白颠倒,也不见责备和教导。
那时在我们眼里,表弟是个幸福的小孩。虽然辍学,但不用工作。虽然背井离乡,但终归和父母在一起,享受着他们的爱。
姑妈非常疑惑:我对他那么好,我们母子之间却没有话题,我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他也不屑与我交流,我们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记得幼年,七,八岁就跟在母亲后面学插秧,割稻,担水。记得那时去放牛,心里却是恐惧得要死,害怕这个庞然大物,哪天不听使唤,一脚踏扁我。虽然手牵牛绳,却无比害怕。即使跟母亲提起我的担忧,她不以为意,照样让我去放牛。
作为农民的父母,从来不关心我做不做作业,考试成绩怎么样。出远门,就把幼小的我和妹妹丢在家,任我们哭得撕心裂肺,却不心软。
所以我一度以为,母亲能把我们养大,只是天性和本能,与爱天关!
直到有一天。
那一年我在医院实习,吃住都在市里的大伯父家,那天听说母亲到市里来做工了,具体的工作是帮别人拆房子。
下了班,来到母亲做工的地方,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竟然象被人点了穴,无法动弹。
那天,母亲戴着因为被雨水和汗水浸过而麻麻点点的草帽,穿着早已看不清颜色的衬衣,衣服上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她蹲在高高的,破旧的横梁上,和工友们将一片一片的灰瓦传递到地上。
那一天,母亲挣了五十元。当她用满是灰尘的手将那50元递给我时,我的眼泪和关闭己久的心门豁然被打开。从此我知道了,她的每份心酸和不易都是为了我,虽然她什么都不说。
血浓于水的亲情绝不是仅仅表面的语言说教,对孩子的教育很多时侯都是无声胜有声。你为生活打拼流下的汗水,为生活拼尽全力的辛苦,才是打开孩子心门的钥匙。
当你对孩子说,我是爱你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可自己仍然昏庸度日,麻木生活,孩子会不屑与你交流,他会关上心门。此时,请你不要歇斯底里问为什么,你要做的是:改变自己!让自己发光,让你的光芒照进她的心里。
有人说孩子是一块原始的璞玉,等待我们去雕凿。但我们不是雕刻家,任你割骨流血,却雕不成你想要的样子。
其实你不必做很多,只要你拼尽全力,努力生活,把汗和血流进他们的心坎里。无论他们是坚硬的冻土或顽强的磐石,都会被温润和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