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兰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睁开眼,是素青的纱帐,绣有兰桂的纹样。
“姑娘,你醒了?”大丫鬟春纷打开床帘,服侍她穿戴好衣物,另有一名小丫鬟整理床铺。
铜镜里映着一张清秀的脸,柳眉杏眼,桃腮樱唇。刘秀兰呆愣了许久,总觉得镜中的面孔不是自己的。
“我是谁?”不知不觉,她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
春纷把步摇斜插入发髻,抿唇笑道:“小姐又痴了,你是刘家姑娘闺名秀兰。”
“是吗?”刘秀兰半信半疑,脑海中闪过一抹白色的影子。
“怎么不是?看来顾郎中说的没错,小姐这次遭了大罪,伤及脑子,得吃不少药才能好!”她话音未落,刘秀兰的脑袋里突然多了一段从石梯上摔倒的记忆。庞大且繁杂的记忆碎片一下子涌入脑海,一时之间竟消化不过来,脑袋涨得一抽一抽地疼。
春纷见状,轻轻地揉捏起太阳穴的位置。刘秀兰见春纷说得信誓旦旦,即便有再多疑问也只能埋在心里,面上也不好再怀疑什么。
收拾停当,老夫人打发人来问何时出门。刘秀兰照旧是懵懵懂懂的样子,一切听春纷安排。
日前,刘秀兰外出赴会,不慎受了伤。作为活动发起者的何府姑娘过意不去,今日又单独宴请她算是赔罪。
何府姑娘俊眼修眉,身材高挑,举手投足之间干脆爽利。刘秀兰虽从春纷的口中得知与何府姑娘交情浅浅,但暗里却极为欣赏她的性子。两人相谈甚欢,不到半日便亲如姐妹。
此后常有往来。
是日,何姑娘约刘秀兰去城外桃林赏花,说是那里有株上百年的桃树,不知何时得了机缘,终年花开不败。
集水镇常有修真者往来,连刘秀兰的族叔也在清风门修行,因此对灵异之事并不畏惧。
两人携仆带婢,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桃林外。车马仆从的喧闹声惊扰了附近的生灵,云雀咻地窜到别处去了。
“此处不便久留,各位还是尽早回去吧。”从桃林里走出一个负剑男子,穿着清风门的制衣。
何姑娘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我等无意惊扰仙君。”
“哪有惊扰一说?郑师弟,莫忘师门教诲,修行者当庇佑苍生。”
刘秀兰看向声音来处,几个同样打扮的清风门弟子走出来。为首的男弟子脸色发白,眉眼间透着阴郁,瞧着是像久病未愈的人。他虽然笑着,但笑意未达眼底。
郑姓弟子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低头称是。
刘秀兰飞快扫了眼在场的几名清风门弟子,皆以那个阴郁男人马首是瞻,连刘家最为骄傲的族叔也不过扮演了一个点头哈腰的角色。
如蛇般滑腻冰冷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挪向别处。
“这是谁家女郎?”
刘能大喜,按捺住内心的澎湃道:“俗家侄女,登不得大雅之堂。”
“甚好!”韦太昇吐出两个字,扬长而去。
等人走后,何姑娘忍不住冒出酸意:“阿兰好福气,得仙君青睐,可谓一步登天。”
福气?恐怕不见得,当炉鼎才是真。刘秀兰被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到,也没有在意何姑娘陡然大变的态度。
刘秀兰被修士看中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集水镇,原本定亲的鲁家也以最快速度退了定礼。刘能传回消息,看中刘秀兰的修士是清风门掌门的爱徒,只要他帮忙说句话入内门轻而易举。
刘家上下张灯结彩,只为庆祝这场喜事。唯有刘秀兰冷眼旁观着,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此事暂且不提。
再说韦太昇一行人,明为调查桃林有异而来,实则是寻混元钟。几天下来,没有任何结果。
夜里,韦太昇吐息完毕,胸中血气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不行!寒毒一日比一日厉害!再过些时日,恐凝住灵脉,修为倒退。
他捏着传信符,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刘能,带人来见我。”
刘秀兰被带到一处别院,院子的主人正是当天见过的韦太昇。
韦太昇寒毒发作,浑身覆盖着一层冰晶,他强行运功想将毒暂时逼至丹田。刘秀兰如木偶一般呆呆地坐在旁边,不哭不闹。
也不知过了多久,韦太昇终于醒转。他打量了刘秀兰许久,一言未发。
刘家的荣耀与未来都压在了刘秀兰身上,她不敢怠慢,试探着上前,脸上爬满羞涩的红晕。
韦太昇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手:“可惜。”
“可惜什么?秀兰不明白。”刘秀兰娇笑,玉手纤纤,拂过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又轻轻划过挺拔的背脊。趁韦太昇不注意,将符咒打入灵台。
灵台处蒙尘散去,韦太昇的怒意也随之消散,眼神清明起来。
“汪师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