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社会]_信息社会

我是凭借不为他人所知的那部分自己而活着。——彼得·汉德克Peter Handke, Am Felsfenster morgens, Salzburg 1998, S.

作者简介:

韩炳哲,1959年生于韩国首尔,弗莱堡大学博士,韩裔德国哲学家。因其受影响于福柯、海德格尔、弗洛伊德等,已出版《时间的味道》《透明社会》等十六本著作。 

其语言风格对于我来说,易读性更强。故近期将先择一本,分享其一些颇有体悟的片段。


若仔细观察,柏拉图的“洞穴”“洞穴”是柏拉图在其著作《理想国》中使用的一个隐喻,意在说明达到真理的认识过程。

针对那位被强行带到洞外光明世界的囚徒,柏拉图说道:“因此我认为,要他能在洞穴外面的高处看得见东西,大概需要有一个逐渐习惯的过程。首先大概看阴影是最容易的,其次要数看人和其他东西在水中的倒影容易,再次是看东西本身。”译文引自柏拉图:《理想国》,第274页。Ebd., 516a.

囚徒们实际上是被场景、场景幻觉所束缚。他们全身心地沉浸在一场游戏、一段叙事中。他们把自己奉献给一出戏剧和一段叙事。柏拉图的洞穴寓言所展现的并非不同的认识方式(它通常被这样解读),而是不同的生活方式,即叙事的生活方式和认知的生活方式。柏拉图的洞穴是一个剧院。在洞穴寓言中,作为叙事世界而存在的剧院和认知世界相对立。

无独有偶,透明社会也是一个没有诗人、没有诱惑和形变的社会。毕竟,正是诗人创造出场景幻觉、表象形式以及仪式性和典礼式的符号,并用人造物和反事实来对抗超真实的、赤裸裸的事实。

光从源头倾泻而出。它为强制性、禁止性和承诺性的审查机构(譬如神或者理性)提供了媒介。因此,它孕育出一种具有极化效应的、会产生对立面的否定性。光和暗同宗同源。光与影密不可分。理性之光和非理性之暗(或者说纯感官之暗)互相成就。

透明社会是信息社会。当信息缺乏否定性,那么它就是一种透明的现象。它是一种被肯定化、可操作化了的语言。海德格尔会称其为一种“集-置”的语言:“说话受到促逼,去响应任何一个方面的存在者的可订置性。如此这般被摆置的说话便成了信息。”译文参见海德格尔:《在通向语言的途中》,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264—265页。Martin Heidegger, Unterwegs zur Sprache, Stuttgart 2007, S. 263.

 “展示”(Aus-Stellen)或者“展览”(Zur-Schau-Stellen)的首要目的并非获得权力,而是关注。驱动它们的并非战争,而是色情。

海德格尔也曾单独从统治角度来考虑图像:“图像一词意指……这个习语中可以听出来的东西:我们对该事物了如指掌。……去了解某物意味着:把存在者本身如其所处情形那样摆置在自身面前,并且持久地在自身面前具有如此这般被摆置的存在者。”译文参见海德格尔:《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年,第77—78页。Martin Heidegger, Holzwege, Frankfurt a.M. 2003, S. 89.

虚拟世界缺乏实物的对抗性和他者的否定性。海德格尔会再度呼唤“大地”(Erde)一词来反对虚拟世界里失重的肯定性。

透明社会不仅缺乏真理,也缺乏表象。无论真理还是表象都不是通透可见的。只有“空”才是完全透明的。

为了消除这种“空”,人们让大量信息流转起来。大量的信息和图像固然有充盈之效,这充盈之中的“空”依然显而易见。单纯地依靠更多的信息和交际并不能照亮世界。通透可见性也并不能使人眼明心亮。大量的信息不会产生任何真相。信息被释放得越多,世界就越难以看清。超信息和超交际不会为黑暗带来光明


书籍信息:

[德]韩炳哲.透明社会[M].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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