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青春，在青春里都有梦想，但当我们一路走来，却发现实现梦想竟只是一小部分人的事情，这确实是比较残酷的事情，但有梦想总比没有梦想要好吧，不然怎么能叫青春呢？

那些青春里绽放的笑容，流过的眼泪，走过的路，满怀心思的眼神，曾经为之奋斗过的梦想，大概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模糊起来直至再也想不起。那些最终被记住的，至死难忘的部分，也许才可以算是我们的曾经的青春。——题记

1.路

李奇怎么也坐不住了，向老板撒了一个谎请了三天的假，就背着背包脚步匆匆地下楼奔着楼下的公交站走来。

他知道老板不相信他请假的理由，因为他从老板的眼睛里分明能看出三个字——“我不信”，但老板肯定又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他已承认他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闪烁的眼神早已经出卖了他，精明的商人怎么会察觉不出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已经这样了，回家！”

坐上火车的时候他已经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便把鸭舌帽压得很低，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迷糊起来。

以前坐火车对他来说还有吸引他的可能，那就是夏天的时候，车厢不算拥挤甚至空荡荡的时候，打开车窗，让空气肆意地吹进来，看着外面清晰明丽的风景，然后不久便趴着睡去，很是惬意。

现在却全无这种可能，也就只剩下无聊的睡觉了。

等到出了车站，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站立在车站前的广场上几秒钟，环顾一下四周，就像他离开家坐火车的时候一样，然后再迈开脚步离开。

他请假确实没有能让老板接受的合适的理由，但对于他自己来说却是有非请假不可的理由。

坐上公交车不久，公交车就让他看到了那久违的东西——那一片片让他魂牵梦绕的青翠，温暖的风此刻吹在脸上让他感觉到了家的气息。

仔细想来，他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过这些熟悉的东西了，不是他一直不在，只是因为他一直在忙，忙着学习，忙着考试，忙着工作。

他心里一直有的一个想法是：今年一定要回家看看老家的春天了。

“曾经有那么几年，我们的家乡在我们的记忆里只有夏天和冬天。现在更可怜的是，现在对于很多人来说，家乡的记忆只剩下冬天了。”他心里想着。

2. 家

阳光明媚，轻风温柔，车子也轻快，不知不觉就该下车了。

下车的那一刻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一朵自由自在的云。

“那是唯有我的家乡才有的云彩，也许你会说不是，可是仔细想想，难道不是吗？”他心里想着。

母亲没有深问他为什么回来，他也只是说了句：回家来看看。

他想，如果我说我想看看老家春天是个什么样子？那老妈岂不会骂我没出息？！

家里的那条花狗去年已经老死了，母亲在家后树林里刨了一个坑把它的尸体给埋了。过年回家的时候他还到树林里转了转，杨树梧桐树不成行列，树下的土地倒是整齐，长满了杂草。

连一只狗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对于这句话，他时常想该有的心理表现应该是开心一笑呢还是有点自责呢？他搞不清楚。

母亲又抱养了一只小狗，过年的时候还是一点点，现在已经跟原来的花狗个头差不多了。他刚进门的时候对着他一阵狂咬。

中午吃过饭，他就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阳光透过还稀疏的杨树叶照在身上又让他昏昏欲睡。他脱掉了鞋子，光着脚踩在地上，好不舒服。

母亲坐在他旁边剥花生——到了该种花生的时候了，她在准备种子。

“你说种花生为什么非得要剥掉壳呢？”他轻轻地问母亲。

“不剥也可以，但是不剥的话，花生肯定长得没有剥壳的好。”母亲回答。

其实他清楚记得他以前已经问过母亲这个问题了，只是对于母亲的回答他一直保持怀疑。他想起了夏天的蝉。按照他的想法，他种花生应该不会剥掉壳，不是因为想偷懒，而是他总觉着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我们也许在追求数量，可是质量我们也不能忘记吧。再说，不去壳的数量也不一定少啊。高中时候他曾经这么想。他还在院子里的花盆里做过试验，可惜没来得及验证实验结果。

也许母亲就是对的吧。他又这么想。

母亲和他又聊了聊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情还有他工作上的事情，不一会他终熬不过持续袭来的困意，母亲便让他回屋睡觉去，他也便穿起鞋子回屋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阳光少了分刺眼，多了分温柔。

母亲已不在院子里，他知道她已经去菜园里了。院子里只剩下两个椅子和还没打扫掉的花生壳，还有斑驳的树影——那树影看起来都像是嫩绿色的。

他洗了把脸，就走到家里放杂物的那间屋子里来翻找他的那辆自行车。

那辆自行车自从上高中就跟着他，现在静静地呆在角落里，母亲在自行车上盖了一块塑料布。

他把它推出屋子，用布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找打气筒打满了气，就锁了门骑车出去了。

3. 眼神

他没有到菜园里找母亲，而是径直骑车来到离家有三四里远的一条小河旁边。他有一件今天下午必须要做的事情。

说是河，其实也许只能算是一条沟，因为它大部分时候都是干涸的，只有夏季上游水库蓄水过多，排出一些水的时候，它里面才会流动着一些水。现在的它，里面还是有水的，只是里面的水都是发黑的，应该是哪家工厂排出来的废水。

他来到的这个位置有一个水塘，有人曾经把它用来养鱼，现在也被废弃了。

原来的果园也早不见了踪影，看果园的老头住的那个草棚上的草经历过多年的风吹雨打，没剩下多少了。水塘周围种着几排杨树，倒是显得特别精神。

刚来到他就看到有个女人站在水塘岸边，等到他把车子停在一边，慢慢走近那水塘的时候，他发现那个女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那女人也注意到了他，等她一看到他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是李奇？”

“杨雅？”

“是我，怎么这么巧！”

“是我，是我，怎么会这么巧！”他也这么感慨！

“你来这里做什么？”两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接着就是一阵笑声。

“请假回家歇几天，出来转转。”他回答她。

“刚才看到你的时候就觉着熟悉，但是没敢认你。你记得你初中的时候留很长的头发的。”他接着说。

“都结了婚的人了，留太长头发不合适，你倒是没怎么变。”

两人一阵寒暄，接下来便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了？”他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

“今天是2011年4月8号，10年前的今天有人在这里说了这样的一句话：‘10年后的今天我们在这里再聚会’。”

“你还记得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说着，杨雅掏出手机看了下手机，“哎呦，我该走了，小孩快放幼儿园了。”然后就急冲冲推起车子骑车往回赶，连声再见都没有。

他没弄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回去，本来还想追上去说几句话，可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远处的路上有人骑车正经过。他立刻明白了。

他明白她为什么急匆匆地走，他明白她为什么不承认她还记得那句话。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着这一别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再见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说那句话的人恐怕早已经忘了它，听的人当中的大部分恐怕也忘记了，即使没有忘记，现实是也只有他们两个来了。

他清楚地记得，他初中的时候隐隐地喜欢她，那时候她留着乌黑的长长的头发，成绩也很好，每天都想要看到她，他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她喜欢他。只是当时还小，除了暗暗的喜欢，也不敢再多些什么了。

毕业的时候她没有考高中，去打工了，而他考了高中，然后大学，然后在外边工作。两人自初中毕业就再也没有联系，一个打工，一个上学，天各一方，生活再也没有交集。

他现在还记得，当年说那句话的人是他们的班长，快毕业了，那次是他们班出来春游。班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抬起头在人群里去找她的身影，正发现她似乎也在人群里找着谁。目光相对的时刻，两个人没有像以前一样都躲闪过去。目光相对的时刻，他感觉这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心跳得厉害。

他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她当时的眼神，那满是温柔又带有些许害羞的眼神，至死难忘。

                                      南歌  2014.12.2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