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未曾归乡,这次幸得领导慈悲,安排在故乡老城接待远来之客,望我能照顾周全。如此一来,哪还有什么忐忑尴尬,既入我之故乡,怎会有招待不周之道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哪怕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也要招待周到。更何况远到之人是个满腹经纶的白面书生,优雅的很呐。
本想借此机会向这远来之客传我乡精髓,扬我乡声名,却不曾想时过境迁,这故乡似乎变了太多,不由心下茫然,暗道“竟成了如此般模样。”
记忆里小城中各种老街纵横交错,轻掩的院门中传来父母对自家孩童的训斥,垂挂的青藤上珠光闪闪好像你我一个个清脆而温暖的梦境,缠绕着的紫蔷薇发出淡淡的花香,更有枝繁叶茂的紫槐延着老街曲折深入,树下的阴影中,惬意的大叔大爷,叫上三两好友,摆上一盘,大有要拼个你死我活之豪情,每落一步均思虑良久。观棋之人大多是十一二岁的顽皮孩童,张牙舞爪的。
“错了错了,不是这样走”
“要输了要输了”
俨然忘记“观棋不语”的金科玉律。
“瓜娃子哩,自己玩去,别在这耽误事!”
小孩子往往也是怕了他们,吐吐舌头做做鬼脸又不知去哪里疯了。地上的片片水洼,似也记得这时的故事,映着孩子们莽撞的青春。
在年少没有奢求的岁月里,小城是人生中最柔软的幸福,而老街,是永恒在心的最美的风景。
在那年头,生活节奏很慢。人们悠哉悠哉地穿过广场,在周围的店铺里晃进晃出,什么事儿都不紧不慢。长日漫漫,一天的时光好像不止二十四小时,好像被拉长的影子,那么远,那么长。
铺子的木门一天都在吱呀吱呀的响着,更像在向我们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关于小城的古老的故事,这一个个简陋柴扉,从不关闭纯朴和洁净,推开便是一片坦然和真诚。
不久,夜就深了。蝉鸣,风呼啸,似乎在演绎一场风华绝伦的音乐盛宴,可是知音少弦断与谁听。老人们似乎更乐于晚间出行,带着马扎蒲扇,聚在一起,聊着各种家常里短,虽偶尔听到谩骂的言论,没有恶意,只图嘴上痛快。更多还是家中的喜事,谁家儿子娶了媳妇,谁家的孙子考上了大学。渐渐地提高聊天着声贝,生怕别人听不到,呵,一群老小孩。
可是如今却是模样大变,老街似乎就这样消逝在记忆中了,再没有了午后树下的棋盘激战,也没有了晚间街旁的闲谈,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喊都喊不应的高楼和一条??而又宽广的马路,路上再也没有了孩子们嬉笑的身影,没有了卖各种饰品小吃的店铺,所有商品全部被收入百货大楼,就这样陈列着,买的人也不少,却少了老街的和乐安详,“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是以前的老街了。
生活节奏恍然加快。人们匆匆忙忙穿过大街小巷,在无数的美景中一闪而过,什么事都讲求快速生成。白驹过隙,一天的时光眨眼而过,留不下丝毫痕迹。多少人们忘记了初心,莽撞前行,生怕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哪怕跌跌撞撞也要追赶时代的步伐。再想到老街,便觉它更像一幅画,就这样静静的悬挂在那儿,但实际上,它也在岁月的更迭中不断着变化着,汇集着四村八寨的文化,浓缩着村庄的影子,烙上了无法磨灭的印记――是历史,是根,是文化的长河,更是我们一代代人走过的路。
老街的记忆像青藤一样,紧紧缠绕着心扉,又像一坛陈年老酒,盛满那些年的故事,而今故事还在,老街却已不复存在,想来也是悲痛万分。
那时的生活那么得慢,那样悠闲惬意,倒比如今要好上不止一星半点,那时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若能选择,我倒愿人们能慢一点,再慢一点,享受着慢生活的乐趣,祭奠着老街的消逝。
只是此情可待成追忆,老街永远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