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前书院内
老者领着两人穿过那间大殿式的课堂,进到了后面的小院,三人就着院子里的四方桌坐了下来。
老者先是自我介绍:“老夫文有成,不知两位公子是否方便告之姓名。”
晓天答道:“我叫晓天。”
龙囚说到:“晚辈敖擎天。”
文老一听,赞道:“都是好名字啊!不知两位路过,然后是要去哪里呢?”
晓天“呃”了一声,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接。
龙囚回到:“此前从下阳城过来,本想沿水路直到东边大海。到了明前村边上,船靠了岸,就上来看,顺便打个尖。”
文老“哦”了一声,“倒是让二位见笑了。一来我们明前村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龙囚:“那到无妨,本也是路过,就怕先前的举动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文老:“哎!就算没有你们,这个麻烦也是摆脱不了的,与你们无关。”
晓天这时来了兴趣,充分发挥他那吃瓜的精神,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龙囚瞪了他一眼,而后对着文老说到:“文老,如果不方便,就……”
文老接过话:“哎!也没有什么不方便,反正也是无事,说说也无妨。”
“此事还要从年前说起,我明前村北面的明城在年前新来了一位太守。这位太守上任之初就下到了明前村视察,发现了我们这个书院。当时没有多想,可过了一阵,这位太守突然来到书院说,要将书院整修起来,然后让更多的学子进书院。我想这也是好事,就高兴的答应了。可是,当太守带着一群衣着光鲜的人再次来到书院,看到在学院里读书的都是当地的小孩的时候,他们就要求重新修定入学学子的入学标准。当时,我也没有反对,毕竟学子多了,筛选一下也未必不可。但是,当我看到入学标准时,就知道不对了,立即反对他们入学院,也就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晓天疑惑的问道:“什么标准?要钱吗?多吗?”
文老一愣,回到:“晓公子还真是一语中的。他们的标准没有明确的提钱,但却规定了明确的穿着,规定要会一些官学的礼仪,规定要有什么规制的文房四宝……凡此种种,都是要有一定的家世和身家的,这要么是官宦要么是富户,不然都达不到他们的那些标准。这事实上就把我明前书院一直奉行的院规给去除了,我怎么可能答应,若答应了,这些村里的孩童怎么办,那些贫苦的学子怎么办,若答应了,真是愧对先师啊。”
晓天听着文老的话,自言自语的说到:“果然都一样,只不过换了种玩法而已。”
文老听到他的话,疑惑的问道:“晓公子难道之前也遇到过?”
听到问话,晓天回过神,连连说到“没有,没有。”而后顾做惊奇的问道:“文老,你刚才说还有贫苦学子?多大的?”
文老没有和晓天纠缠刚才的问题,回到:“现在没有了,以前有过。”
晓天“哦”的应了声,就不再说话了,四下安静了下来。
龙囚接着问道:“文老,您在明前村教书也有年月了吧?”
文老回到:“老夫今年六十有五,二十五岁接过先师的重任,而今有四十个年头了,不过,哎,看来这次是过不去了,老师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了,哎!”然后回过神,露出个笑脸,说到:“见笑了,两位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晓天却接着文老的话问道:“文老您教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没有一个什么大官,或者能说话的人?让他来帮帮忙,可能就解决这个问题了!”
文老淡淡的说道:“你说的对啊!但是,我并不知道之前的那些学子谁做大官,就连往来都没有,何况教书之人,当以传道为重,怎可以此求回报!”
晓天:“也就是说,你不知道有没有人可以帮你,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去找人?”
文老尴尬的说到:“确实如此!”
晓天问道:“那他们一个都没有回来过吗?”
文老说到:“五年前,我带过的四个学子倒是一起回来过,但却没有说什么,给我带来了很多东西。当时,我只觉得他们好就好了,没有多想什么,既然他们不愿多说,我也就不多问!”
晓天:“那能找到吗?我想我还是可以帮你找的!”
文老一阵沉默,然后笑着对晓天说:“小兄弟倒是热心人,不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找。哎!”
晓天看了看龙囚,龙囚摇摇头,晓天也只得失落的说到:“那就没有办法了!哎!关键的时候,人总是找不到!”
文老和龙囚都默默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晓天突然问道:“龙哥,你说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决定着亲疏远近,又是什么能决定别人会对你雪中送炭或是落井下石呢?”
龙囚没有回答,只是在想。
晓天看龙囚没有答话,就问文老:“文老,你说你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这么多学生都没有一个在关键的时候有用的吗?”
文老略一思索,微微一笑,答道:“晓公子,文某教书本就不为学生在关键时候对我有用,所以也就不会在此时出现那个有用之人啊!”
晓天:“这个有点绕啊!”
文老还是一笑,继续说道:“晓公子,我来回答你刚才的那个问题。从你问问题的角度,你可能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由己及人,也就是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就会怎么对待你。这当然是最好的。然而,世事是变化的,你以前的行为或许对他以前是好的,可未必对现在的他是好的,也就是说,随着人身边的环境变化,人的想法也就不同,也就会有了不同的看法,也就会出现了那些你说的各种行为。这就是说,决定他人行为的是他人当前的环境,以及由此而影响他的想法。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认为怎么样?”
晓天默默的想着,然后说到:“那岂不是说人都自私?”
文老哈哈一笑:“你这样就把众人都打死了,需知,每个人都不是孤身一人,不会为了你而将自己的一切砸个稀烂或者让自己陷入那个境地,君子不立于危墙,看似市侩,实则无奈,帮人可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能力的。”
晓天听完,想了一想,而后说到:“也就是说能孤注一掷帮你的人,不是有勇气就是有能力了,或者两样都有?”
文老:“可以这样说。”
晓天:“那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文老默默一笑:“即如此,也无碍啊,别人付出了换点报酬也是可以的。”
晓天:“也对啊!”然后就默默的不说话了,看起来就像在想事情。
龙囚却是站起身,对着文老行了一个大礼,而后恭敬的说到:“多谢文老,晚辈受教了。”
文老站起身,回了一礼,“二位公子都是思维敏捷之人,往后当戒骄戒躁,勤于思考啊!”
晓天看到了龙囚的行礼,也站了起来,与龙囚一样对着文老行了一礼,回到:“受教了。”
文老招呼二人重新坐下,问道:“往下,你们二人要去哪里呢?”
晓天一头的雾水,龙囚却没有回话。
见二人没有说话,文老说到:“既如此,那就到明城看一下,到时候选陆路可以购置马匹车具,若还是要走水路,也好重新合计一番。”
晓天接到:“也对啊!”然后看向龙囚。
龙囚说到:“好!” 突然,听到了女子的声音,“成伯,开饭了,二位公子请。”
文老连忙带着二人进到了正堂里。
四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吃了一餐。
晚上,对着点着的烛灯,晓天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满足的感叹着:“好饱啊!” 龙囚没好神气的答他,“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拦着,你还准备让别人给你来晚饭。”
晓天不好意思的辩解道:“我那是不好意思拒绝,总不能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用了,那多扫别人的兴。”
龙囚跟没有好神气了,“就你明白,现在好了,还要蹭房子。”
实在是晓天太没脸没皮,把小翠准备的一大桌东西愣是像蝗虫一样来个一扫光,碗筷要是能吃,估计也难以幸免。没有办法,这样就把进城的时间耽误了。本来也可以走的,老夫子说:“既然赶路,到了晚上还要到处找地方住,那还不如陪他们两个老弱,既在晚上照顾他们,明天一早进城还方便。”晓天是欣然答应了,龙囚却是领了老夫子的情,心里在说:“不知道谁照顾谁,晓天也太能吃了。”
晓天可没有那么拘束,坐在那里悠闲的摸着肚子,看着烛光发愣。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抽出一本书,对着烛光仔仔细细的翻着。胡乱翻了一会,没有什么表示,看着龙囚,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问道:“我说龙哥,上次在那个巷子里,我用手没有解决掉那个色鬼,这次用脚却能搞定这个无赖,虽然脚有点痛,那是不是说我以后可以用脚来?”
龙囚看着晓天,问道:“看你也是有点底子,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晓天郁闷的回到:“哪有!就是跟个老头埋头走了几天格子,翻了翻墙,而后就是胡乱扔了本书给我,到现在,我都搞不懂是什么东西?”说完就把手上的那本书扔给了龙囚,补充道:“喏,就这本!”
龙囚接过书,随手一翻,无字,而后又随手翻了一翻,还是无字,眉头一皱,用手指划拉书页,都是空白无字。龙囚开始觉得晓天是在糊弄自己,但想到晓天的身法还有他“知音人”的可能,突然心头一震:无字天书? 龙囚正襟危坐,神情凝重的双手捧起那本书,缓缓的翻开第一页,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心中轻喝一声,一缕气体从手上渡进了书里,就看见那本书页上缓缓的冒出一股雾气,慢慢的在空中聚合成龙囚的样子,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书页上冒出了一篇文字,还不待龙囚细看,这些文字就如雾气一般涌进了他的脑子了,并伴随一句好像来自远古的大声训问:“天地之间,何为龙?” 龙囚一阵发愣,立刻回过神来,紧紧的盯着那本书,却不见再有变化。于是他又凝聚出一屡气体渡进书里,这次却没有了变化,在不甘的反复试了几次后,龙囚只得放弃。不自觉的说到:“可惜!可惜!”然后对着晓天郑重的说到:“此乃无上秘籍,你可要保管好啊!”
晓天眼睛睁大,嘴巴张开,不相信的说到:“不会吧?我没有看见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什么动静啊!龙哥,你不会又糊弄我把?”
龙囚看着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的回答道:“我没有糊弄你,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书还是要好好保管的。”
晓天一听,也知道龙囚不会告诉他了,只得丧气的说到:“好吧!我还是乖乖的按封面说的干。真是活见鬼了。”
龙囚感到奇怪,但想到刚才晓天也看不见书的变化就释然了,安慰道:“好了,睡吧。明天还要进城。”
晓天“哦”了一声。就熄灭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