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原因,我们一家和千家万户一样,必须宅在家里。
我发现,宅家这件事有很大的冲击力,它会让我陷入无边的忧伤、失落、挫败感等等不好的情绪当中不能自拔。
作为一个稍微一些觉知的人,我发现了自己情绪的负面影响——让我变得焦虑而颓废。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我,而且它们还有很强烈的催眠作用,让我几乎不想对抗,只能顺从地陪伴着他们,任凭他们像寄生虫一样啃食着我的思维。
记得武志红老师说过,不要害怕痛苦,不要做过分的抵抗,与它同在,和它共处,总会找到出口。
我相信,风暴总会到来的,不然,这些“坏东西”怎么能轻易败走呢?
直到前天晚上,终于爆发了。
正在做饭的老公突然大声对我说:“洗碗池的堵漏怎么又找不到了?两个都不见了!”
我的潜意识马上提醒我,他的潜台词是:“你又扔了东西!”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我们俩的价值观截然相反。我喜欢简约的生活,讨厌家里杂乱无章;他却喜欢花钱买一些便宜且没用的小东西摆在家里。几次劝说仍然没有效果。
我在想,为什么他一定要这样做呢?
到目前为止,我的答案是,他用这些东西作为载体,来体现他在家里的权利感和存在感。如果这些东西被无故扔掉了,他就会觉得自己的尊严收到了挑战。
而我,却是遵从断舍离原则,认为一个东西放在那里一个月而不用,就是废物而该被扔掉。
我曾经在没有和他商量的情况下,扔掉了一些我认为没有用的东西。但是我发现,即使东西闲置了很久,他也会想起来,然后翻箱倒柜地找。而且他很敏感,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他把我整理的做法说成“随便扔东西”和“不尊重他”。
我感觉到了这一点,也反思了自己的错误,不该不征求意见就扔掉那些“废物”。(之所以不商量,是因为一旦商量,他一定不让扔。)于是我渐渐培养自己忍受他的价值观,但是为时已晚。
他只要找不到东西了就怀疑是我扔了,而且是故意扔了。
而我对于他对我这个刻板印象也很反感:“难道我跟你有仇吗?我用得着故意扔你的东西吗?”而且我感觉到,他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家里的女主人,他的所谓尊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镜头回到前天晚上的“堵漏”事件。他大声质问,我大声否认,进而他冲到我面前,提着我的名字大声谴责:“你做错了事还有理了是吧?”“你扔东西就是一股脑地,从来不仔细看!”“一定是你和垃圾一起丢出去了!”
还有一句潜台词:“你还狡辩!”
我的心沉重到了极点。之前看的书,学的知识全都帮不上我,面对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竟无言以对!
就这样我消沉了整整一天。
我甚至觉得,是该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了。
正好我在读《红楼梦》,读到黛玉悲痛而死,无非是家庭造成的悲剧,而她认为最疼她的外祖母,正是造成她悲剧的重要因素。家庭中的“大母神”家家都有,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悲凉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甚至不愿意在老公身边睡觉,只觉得阴风阵阵,骤雨倾盆!
这是我对他家族的恐惧。我是个缺爱的孩子,这也是我内心的恐惧。
我想,老公为什么这样多疑呢?又为什么认为我不尊重他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没有办法控制我。
他的家族是一个典型的控制型家庭,长辈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家里等级制度分明,长辈的威信不是以“德”树立起来的,而单单依靠“我是长辈”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理由得来的。
而我,是纯粹的反封建礼教者,与他们的思想格格不入。
不是亲人就是敌人!
这么多年,身边最亲近的人,竟然是敌人!
看见书桌上的笔记本,我才想起,这几天只顾惆怅,早就忘记了学习。
于是打开书本,开始学习《论语》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男孩子十五六岁的时候,就知道该学什么了,并且会对学习产生浓厚的兴趣。到了三十岁,就应该有自己的轨迹了,事业、家庭、孩子等等都应该具备。四十岁开始不被外面的物质所迷惑,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五十岁和自己和解,放下内心的恐惧和执念,做自己。六十岁不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即便别人说我坏话,我也能从坏话中找到有道理的地方,泰然处之,聊以自嘲。七十岁,古稀之年,只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安然度过余生。
这是一个修行的过程。
读到《为政篇》这一章,我突然顿悟了!
我为什么要为别人不理解我而苦恼呢?别人说我不好,那是别人的看法,我又何必为此而痛苦呢?自己应该做到“耳顺”,别人这么说我,其实是有道理的,我就是之前做得太武断了,没有考虑到老公的感受,他的内心,其实很缺乏安全感。
虽然是六十岁应该有的修为,但它给了我一个出口!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阴云一扫而光。
世上的人本不同,这是差异,也是美好。
这是情人节最好的礼物,是《论语》带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