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号处，排队。看诊，排队。交费，排队。拿药，还得排队。十月末的天气，杨绛雪竟然满身大汗。抱着孩子排在长长的队伍里，犹豫着，要不要打给他。
“妈妈。”孩子的声音有气无力。 杨绛雪心里一紧。“囡囡，忍一忍，马上到咱们了，啊！乖，妈妈陪着你。”
孩子已经醒了，但是一直趴在她的肩头。小脸贴在她的颈窝里，似乎越来越烫了。杨绛雪急得都快哭了，不停地向前张望。孩子在两条胳膊上倒来倒去，她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快断了，丝毫没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
“杨杨，是你吗？”
还有谁会这样叫她？ 仿佛是几个世纪前传来的声音，那么邈远，却一下穿透了她的心。杨绛雪愣在当场，忘了回头，忘了孩子，忘了周围的一切。直到温明远站到她的前面，又轻轻地叫她一遍： “杨杨，是你吗？”
杨绛雪这才抬眼看到了他。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浓浓的眉毛，眼窝有一点深，眼睛里藏着满满的温暖。仿佛还是旧时的样子，可是......隔了这么多的岁月，这个遥远的几乎被她忘记的人，怎么可能又出现在面前？这么多年了，当一切就要被岁月揭过的时候，为什么他还会出现？杨绛雪怔怔看着他，直看得眼睛发涩，她低下头揉揉眼睛，搂紧怀里的孩子。
“你一个人？”温明远看到她鼻尖细密的汗珠，伸手进口袋，却在摸到纸巾的时候犹豫了，他去看她的眼睛。
“他出差了。”
温明远再也说不出话来。
刚才，从朋友的办公室下来，本来是要急着回公司的。却不知为何，要向这里望一眼，这一望，竟望到了她。虽然隔得很远，大厅里人来人往，可是那种熟悉的感觉牵引着他，向她走去，他知道，那就是她，是他的杨杨。还是那么高挑，还是那么瘦弱，头发还是那样又黑又亮的披在肩头。走近了才发现，那瘦弱的肩膀上面，多了个小脑袋。
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可他总觉得，那是他的杨扬，他的！仿佛只要他找得到她，她就是他的！ 但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她抱着一个孩子，一个孩子！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谁的手揪住了，左牵右扯，疼得说他不出话来。
看着孩子在她的手上倒来倒去，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来。 他伸出手，想接过孩子，结果惹得一对母女都惊恐地望着他。
“我来抱，你歇一会儿。”
“妈妈抱！妈妈抱！”孩子的小手紧紧搂在她脖子上。
“妈妈抱，妈妈抱。”杨绛雪轻轻拍拍孩子的后背，歉意地看了温明远一眼，“她有点怕生，而且生病了。”
温明远看看大厅的一角，“单子给我，你带她到那里坐一会儿。” 杨绛雪幽幽地看他一眼，默默地服从了。就像当年在学校食堂里，他总是拿过她的饭盆，说，“你先到那里坐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