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距离张掖的票钱是足够的,树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四个人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提着行李上了开往张掖的火车,绿皮硬座,但有票心里就踏实
火车拥得满满当当。因为还有站票出售,所以车上到处是人,到处是行李 。人欢马叫,大呼小叫,推推搡搡。就连车座下都躺着人。
四个人找到座位就坐在位子上打瞌睡。叶子座位下面是一个背鼓鼓囊囊蛇皮袋的六十多岁的老大爷,胡子拉碴好像农民工的样子。看得出来蛇皮袋里面是棉被,他枕在上面,早就鼾声震天了。
绿皮火车“吭哧,吭哧”好似不堪重负一样的爬行着,十四个多小时的路程仍是那么漫长。未知的前程使大家多的是沉默。
特别是叶子——那个大哥从没谋面,部队也一定有各种制度。印象中部队大门口两边都会有荷枪实弹的战士把守。那些战士立正站好,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真不知道能不能进得了大门又可不可以找到大哥。
叶子沉思着,睡意全无。晚上八点多,外面天全黑了。车窗外的灯火,村落,树木,远山统统朝后面倒下出,和着火车的呻吟才能感觉到火车一直在前行。车上的人们或坐在座位上或躺或坐在自己的行李上昏昏欲睡。
车厢里满满当当,连下脚都很吃力。偶尔也只有人切切私语。树他们三个坐在对面座位上也打起瞌睡。
叶子坐对面,旁边是一个抱孩子的年轻妈妈。稀疏的短发,脸色苍白,穿着一套类似军装的旧衣服外面罩件碎花旧棉袄。她也没睡觉,怀里的孩子用棉包被裹得严严实实,却一直睡得很香。女人偶尔盯着叶子看了又看。开始叶子并没有在意,可久了却感觉如芒在背。不敢多看女人,只闭上眼睛想着心事。
“大妹子,你们是哪里的人啊?”女人却竟然冲叶子压低声音说。一口很浓的西北口音,鼻言很重。这次出了门,叶子也分辨出来了。
叶子吃了一惊,很警觉地看着女人,用不熟练的普通话小声啜嚅道:“我们是河南的。”然后接着装睡,不想再和女人说话。
“我是甘肃张掖的,我男人在乌鲁木齐当兵。我和丫头去看男人。”女人不看人脸色主动说。
叶子不好意思再冷落她,只淡淡笑了一下。
“大妹子,你是好人。我想去方便一下,我的丫头你帮我抱一会儿,好不好?”女人用企求的目光望着叶子。“还有这个包袱是我的,你也替我看一下。”
说话间女人起身,把包裹里熟睡的孩子递了过来,叶子只好接过来,抱在怀里,怕孩子被惊醒,用手轻轻拍着包被。年轻女人用手掀开蒙在孩子脸上的被角看了一眼孩子,便从东倒西歪躺满人的车厢艰难地走了过去。
叶子抱着小孩子,一只手轻拍着小包被,一只手掀开被角。小女孩只有五六个月的样子,红扑扑的小脸很瘦但是很好看。小嘴好像正吃东西一样一动一动的,脸上还有两个明显的小酒窝。叶子虽然没有生过孩子,见这孩子却很喜欢。她轻声哼唱着一首什么歌,轻拍着熟睡的孩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女人却一直没有回来,叶子忍不住朝她出去的方向望了又望。
夜深了,车厢里较之前明显安静了许多。也少有人走动。绿皮火车一个站会停三到五分钟,这期间也停了几个站。下车上车也有点骚动,人们艰难地走来走去。女人却一直没有再出现。
叶子着急了,她叫醒树,说明情况,要树到女人去的卫生间看看女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树见叶子像模像样的抱着个小孩子,指着叶子轻声说道:“叶子,你还真像个妈妈呢……”叶子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却红了。
树从卫生间回来,两手一摊摇着头:“没有人!连人影都没有!那个女人不见了。”
叶子吃了一惊——天底下只听说过人贩子偷小孩的,哪里还有父母扔小孩的呢!同车的乘客听到情况,也啧啧称奇,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有说扔了不管的,也有人想介绍给人领养的。还有的干脆笑道:“你俩才结婚没有孩子,回家谁知道不是亲生的……”
叶子起身把熟睡的孩子放在车座上,打开包被 一张照片和纸条露出来。歪歪扭扭的写着:小雨,女孩 出生于1992年5月5日。因为己经有两个女孩子,无力养活 求好心人收养。照片上是小雨百天照,乖巧的笑。
火车上短暂的骚动后平静下来,人们又靠在自己的座位上昏昏欲睡。小雨乖的很,醒来时也不哭不闹,叶子让树给她冲了奶粉 ,换上新的尿布。
小女孩竟对着所有的人一脸笑模样。有好事的人听说有人扔了小孩,也有人来讨的,叶子竟然舍不得。总觉得人家靠不住,像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小雨算是留下来了,一行却是五个人了,又要到张掖找人。叶子愁眉不展。用心去带孩子,却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