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施页
穿过二十几米宽的马路,毛温言面如死灰,步伐沉重,他想走慢一点,再慢一点。
考试最紧张的时刻,莫过于等待发卷和等待成绩。等待的结果是未知的,没有什么比未知的事物更让人恐惧。
叶青青穿着银行行服,藏青兰的西服套装,背后带着褶皱。
毛温言接过她的包,笑着说:“这都春天了,带你去买衣服。”
叶青青露出开心的神情,却一闪而过,挽着毛温言的胳膊,摇摇头,说:“我衣服够穿,不用买了。”
现在能有几个年轻女孩,会用“够穿”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她们巴不得不用上班,就能有一张无限透支的银行卡任意挥霍,天天穿梭在商场里,对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指点江山”。
毛温言心疼叶青青,拖着她去了百货公司。
叶青青摸摸衣服料子,再看一眼吊牌上的价格,连忙放下,改口说不喜欢。
毛温言看在眼里。
他带她去选购化妆品,想着以前应琼常用的口红颜色,也为叶青青选了一两支。叶青青说她用不了这样鲜艳的颜色,毛温言不理会,说习惯就好。
他给叶青青选了一款名牌包,叶青青拉着他说不要,毛温言执意要买。
当感情有所亏欠时,物质补偿便成为唯一能做的。
去吃饭的路上,叶青青一边责备毛温言浪费钱,一边对包爱不释手。
他们去了一家客人不多的餐厅,毛温言怕叶青青真的生起气来,场面不至于太难堪。
菜单上来,叶青青熟练地点了几道菜,全都是毛温言爱吃的味道。
毛温言根本无心品尝,脑袋里一遍又一遍思考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可终究找不到一个标准答案。
“这次回来待多久?”叶青青问。
“明晚就走。”
“这么快?我还想跟你多待几天。”
毛温言紧张地不停眨眼,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咽下一口口水,深吸一口气,正眼看着叶青青。
“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青青,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我听着。”叶青青也感受到这紧张的气氛。
“我辞职了,就昨天。”毛温言决定一点点向叶青青透露,这样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叶青青突然低着头笑出了声,毛温言见状,心里发慌。
“你是不是准备回来了?早该辞职了。”叶青青往毛温言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碗里的菜太多,咕溜滑落在桌上。
原来她以为毛温言要回到自己身边,可结果却恰恰相反。
“其实我打算开一间画室。”
“什么?”
“我想去北城开画室。”毛温言看到叶青青的表情大变,临时改变战略,不能再像挤牙膏一样一点点往外吐。
叶青青停止咀嚼,呆呆地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静止般寂静。
“你又要走?”
毛温言不说话。
“那我怎么办?”
毛温言还是不说话。
叶青青突然嚎啕大哭,眼泪没有征兆地夺眶而出,“所以今天你给我买这些东西,是要跟我分手?”
毛温言慌忙乱摆双手,“不不不,我只是想来跟你商量这件事,你扯到哪里去的。”
叶青青哽咽,“真的?”
“真的。”
“可是你都已经决定了,还跟我商量什么。”叶青青气馁。
这话说的没错,不论叶青青是否同意,毛温言去意已决。
“我总不能一走了之,总该向你当面解释。”
“你哪来的钱开画室?”叶青青疑惑。
“在上海做兼职代课老师时,认识了一位贵人,他欣赏我,说愿意出资给我开画室。”
“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听说那边学画画的学生多,但培训市场还不成熟。在初期进入,比较容易站稳脚跟。”毛温言说得有板有眼,连他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原来这些问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回答。现在关键就在于,叶青青是否相信这套说辞。
叶青青沉默良久。
“我爸妈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能离开。”叶青青望着毛温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知道,”毛温言说,“你能等我吗?”
说来可笑,当男人无法给女人幸福,又不想这么快失去她时,便许下美好的承诺。先不管承诺是否能兑现,当下那颗炽热的心是真实的。
“等你?多久?”
毛温言答不上来。
“我从没想过跟你分开,如果错过你,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毛温言继续酝酿情绪,“但这次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机会,如果不把握好,未来几十年我都会记得这件憾事,我不想在遗憾中晃晃度日。”
毛温言握着叶青青的手,说:“青青,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我还年轻,还可以再奋斗一把,你相信我,好吗?”
看着男友如此真诚的表情,叶青青只能点点头。
她想问他,什么时候娶她回家;她想问他,能不能结了婚再去拼事业和理想;她想问他,能不能留下来。
然而她没有开口,这些心里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何必说出口让自己心痛。
“那我等你。”叶青青仅用四个字结束了这段对话。
毛温言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回去的路上,为求心安,他一直不停地告诉自己,无论成败,一定要回到这座城市,这里还有一个人在苦苦等待。不停的心理暗示,给了他坚定的信心。
毛温言松了一口气,又气宇轩昂地大步向前。
他没有骗叶青青,只是没有告诉她全部的真相。
陪他一起去北城的,还有另一个女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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