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农村生活虽是清贫甚至艰难的,但是快乐的。
打猪草
过去农村喂猪都是在田地里打猪草回来切碎煮熟了再喂,不象现在喂生菜生草或猪饲料,喂熟猪草的猪,生长慢,费时,往往一家农户一年只喂得了一头猪,但肉好吃,有肉香。
儿时放学后的主要事情就是打猪草。放学后背起背篼拿上磨得飞快的镰刀,约上两叁个小伙伴,先说好,从哪里走从哪里回,规划好,先说后不乱,一本正经的样子,以免一出门就开始疯而担误打猪草,到时候回家是要吃“笋子炒肉”的。但还未走出一里地,就乱了,摘刺莓的摘刺莓,挖野地瓜的挖野地瓜,有的摘刺藜;最好玩的是玩水,在打猪草的必经之路,有一山涧,由于长年水流冲涮,在砂石滩上冲出一窝凼,里面的水清澈见底,底下是砂石,小屁孩们肯定是见不得水的,边向凼边跑边脱衣裤,到水凼边时一个个已是光屁股,噗通噗通急不可待往下跳,水不深,可游泳,我就是在这个水凼里学会的游泳。
厉害的是我们不仅是夏天在这里戏水,春夏秋冬都敢下水,特别是冬天,几个小伙伴打猪草时,明知道是冬天,但走着走着不自觉的就到了这里,虽然寒风刺骨,仍然档不住一颗颗好奇的心和跳皮的本性;虽然都有想下水的想法,但大家都不吭气,一直在周边打猪草转悠,忽然有人实在沉不住气,憋不住了说了声"哪个敢下?",话音末落就有人开始脱衣裤了,边脱边说“我敢!我敢!”。于是大家都脱了个精光,沿着浅水试着试着就纷纷下水了。刚下到水里确实叫冷,刺骨的冷,大家嬉戏一会儿就有人嘴巴发乌了,于是纷纷上岸哆哆嗦嗦穿衣服,有人还一边穿一边问:安逸不?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安逸!,舒服不?舒服!明天还来不来?还来!。穿好衣服继续打猪草,在爬坡上坎之中,不知不觉又热和了起来,一个个脸上红彤彤的,比下水之前更热和了。
刚开始不会游泳,在水里乱刨,经过无数次的呛水,不知喝了多少水才学会了狗刨式,然后才是蛙式。
人是玩安逸了,也疯够了,而背兜里的猪草却寥寥无几,于是有人提议"扎镰刀”。即每人将自己不多的猪草弄成一堆下注,在十步开外插一支木棍,大家轮流用镰刀向木棍扎去,镰刀离木棍最近的即赢得大家的猪草,运气好时,几轮下来就把背篼装满了,而输了的则得抓紧时间去打猪草去,打不到猪草的也有办法,割些藤蔓放在背篼底下撑起,上面随便打点猪草盖住,外表看起来是一背篼猪草的样子,等天黑了才回家,这样大人不易发觉。
回到家里己是掌灯时分了,还未吃完晚饭就听院子里鸡飞狗跳,嚎声和骂声连连,此起彼此起彼伏。孩童们的作弊被发现了,正在吃"笋子炒肉"呢。“你个砍老壳的,又去耍了,就打这点猪草,还敢用刺藤来哄老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猪没得吃你也没得吃,给老子滚出去”。一阵喧闹过后,院子逐步恢复了平静,只剩孩童门偶尔唉哟唉哟的哼哼着。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孩童们又遇到了一起,脸上还是跳皮的嘻笑,好象昨天的事没有发生一样,挨打的不是自己是别人。走着走看忽然有人喊了声"好痛哟”,问:“哪点?” ,答:“脚杆”,“我也是”有人附和到。“今天不要耍了,先把猪草打满了再耍哈”,有人提议。“等猪草打满了天都黑了还耍个屁呀”,有人说到。
这就是孩童们,欢快着,嘻戏着,挨打着,也成长着。
玩具的记忆
——每个人儿时都有一两件心爱的玩具,你有、我有、他(她)也有。
小时候的玩具很少,没有现在小孩的那么多,那么洋气和先进;大都是自己动手制作或大人帮助制作而成的。玩具虽然简单甚至简陋,但玩得开心和健康……。
在我拥有和玩过的玩具中,有两件是最心爱的、难忘的,就现在偶尔做梦都梦到的;一件是爸爸花了半个月时间精心制作的木制驳壳枪。二是一九七0年在农村时妈妈花了5元钱买的一个皮球。
那年我只有6岁,也会滚铁环,玩纸烟合和陀螺,但看着大一点的孩子玩自己用木头做的能打纸火的手枪很是羡慕,于是成天屁颠屁颠的跟在大孩子后面求他们也帮我做一把,但在大孩子眼里这根本是不削一顾的,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做。找来木板,把爸爸的工具也翻出来了,成天又锯又砍的,一阵乒乓翻天什么都没做出来,到是弄得工具和垃圾满地。爸妈下班回来看到后就问:你这是在干啥?"我想做把枪",我怯怯的的答道,"你太小了,做不了,别弄了,弄伤了手可不得了,有空我帮你做,赶快把工具收拾了",爸爸哭笑不得的说。
以后爸爸每天下班吃完晚饭,抽完一支烟就开始帮我做枪。爸爸是个做事仔细且爱琢磨的能工巧匠,动手力很強,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他做不了的东西。看爸爸帮我做木手枪是我每天雷打不动的事,一来盼望早日做好,二来看爸爸做东西确实是一种享受。直到我成年后,只要看见爸爸在动手东两,我都要围观。只见他东划划,西瞄瞄,这里锯一锯,那里锉一锉,然后停下抽支烟好象在思考、在计划、在琢磨……。就这样经历了半个月,在爸爸的精心雕琢下一把栩栩如生的木制驳壳枪诞生了,且是经过打磨上了漆,枪柄上还拴了一块红绸布。
我真是爱不释手,常常挂在腰间与小伙伴们玩冲锋打仗的游戏,当然小伙伴们都是羡慕的,想方设法想玩玩我的枪,那是不可能的。
一九六九年,我己十岁,这支枪随着全家下放到了农村。
农村的孩子玩的和城里孩子玩的无论是游戏还是玩具完全不一样,玩具大都是棍棒树技及竹编藤编之类的,对于枪、小汽车有的只听说过,没见过。即使把我的枪给他们玩也不知道怎么玩,有的直接手握枪管把枪托对着人玩。(这不是我编的,是真实的,也许是那时的农村落后吧)。看来我要玩枪的游戏是不可能了,只好天天拿出来自己把玩一下,然后放在枕头下面,生怕掉了坏了。
有一天可能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或是妈妈心情不好,晚饭后被妈妈打了;在家我是幺儿,俗话说黄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加之我生性乖巧,在家很少挨打的。这次被妈妈的一顿揍,哭得很是伤心,直到上床睡觉都还在抽搐不停……。入夜做了个梦:说我不听话惹妈妈生气发火了,除打了我一顿外,还把我心爱的枪劈来烧火了……,我那个伤心呀,嚎啕大哭,直至把全家人和隔壁邻居都哭醒了,我自已也坐了起来,都还在不停的哭,爸妈及姐姐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都过来了,问怎么了,我还在似醒非醒的伤心中,一边抽搐一边说:妈妈把我的枪烧啦,妈妈把我的枪烧啦……,呜呜呜不停的哭。爸妈及姐姐一听知道我是做梦了,从我枕头下拿出驳壳枪来说:别哭了别哭了你的枪还在,没人烧你的枪,你做梦了。哄的哄说的说,我这才意识到大半夜的我做了一个梦,于是在抽搐中又睡着了。
就这样我心爱的木制驳壳枪陪伴着我长到了十五岁。这年人民公社搞民兵大演练,那天,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来到我家,笑呵呵的对我妈说,要借我的木枪给民兵连长去参加公社的民兵大演练用。妈妈答应了,叫我把抢拿出来给大队长,那时的我已懂事了,尽管舍不得,而且知道这一借出去回得来回不来还不知道,回来了肯定是伤痕累累,但还是拿了出来依依不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之后,交到大队长的手里。
公社的民兵大演练就在我们学校的操场里进行。那天阳光明媚,天气很好,一大早各大队的民兵连就排队集合在了操场上,先是武装部长点兵点将,然后是各民兵连逐一上场操练队列。轮到我们大队上场时,只见民兵连长腰挎我那把心爱的驳壳枪,红绸子随着连长的动作不断摆动,甚是威武精神。一阵操作过后各连又转到其它地方进行实弹射击去了。后来听说我们大队的民兵连在这次大演练中获得了名次,我想应该有我那把心爱的驳壳枪的功劳吧。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我心爱的驳壳枪。
但愿它还在,还完好,但愿我今晚能梦到它……。
我难忘的第二件玩具是一个皮球
到农村的第二年,我才插班在生产大队的小学校上学。学校有一个篮球,甚是金贵,只有上体育课时才拿出来,平时都是校长亲自保管。
学校下面有一个简易篮球场,说是篮球场其实是在一个土坝子上竖了两个木制篮球架。这里就是课间休息和平日无事时同学们玩耍的地方。另外就是偶尔有几个大人向校长借了篮球打打半场,也有节日时大队组织各生产队举行篮球赛。小孩是得不到篮球玩的。平日里几个小孩也打半场篮球,但不是真正的篮球,而是用竹子或蔓藤编织的圆球,更其特的是用未长熟的柚子当篮球,总之穷则思变,就地取材。虽比不上真正的篮球好用,但对于农村孩子来说有玩的就够了。况且很多农村孩子包括我就在这样的玩耍中学会了打篮球……。
有一天妈妈带我到公社所在地的街上去赶场。农村赶场无非就是按农历的逢五逢十的日子在各点轮流转吧,而农民则利用赶场的日子卖点自家种的蔬菜瓜果鸡蛋以及手工编织的竹篓之类的,大的买卖也不过猪牛羊等家畜。换来的钱买点夜晚照明用的煤油,针线,盐巴等生活必须品,以及锄头镰刀等农具。妈妈带我去赶场也就是买点煤油、盐巴和针线。
所谓的街,也就是两边是住户中间一条路,其间有供销社的店铺,有缝纫店,有剃头铺等等,从这头到那头也就三、五分钟的步行时间。妈妈牵着我买着须要的东西,当在买针线时,我看到摊子上有一个乳白色的皮球,并一直盯着看,很是想要,妈妈买完针线看我专注的盯着什么东西就问:你看什么?该走了,我用手指了指皮球说:我想买个皮球,妈妈看了看皮球,问价钱,要5元钱,站在那里楞了楞,手在裤袋里动了动,说:太贵了不买,5元钱还是你大哥省吃俭用寄过来的,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呢,你还要交学费,买书本,买笔,走吧……。
跟着妈妈悻悻不乐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皮球逐渐远去。
妈妈一只手拿着买来的东西一只手牵着我,离开了集市走上了回家的小路。在路上我一直闷闷不乐,而妈妈则走走停停,停下的时候往街上方向看看,口里自言自语:买不买呢,唉,叹一声气,犹豫不决的样子,牵着我的手都出汗了。就这样大概走了一公里的路程,妈妈毅然停下了脚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然后问我,你真的想要皮球?我点点头,妈妈说:那就买,买了再说。于是牵着我往回走,到了摊前掏出在裤袋里己捏得快出水了的5元钱买下了皮球给了我。
抱着皮球,跟着妈妈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心里有喜有忧,喜占七、忧占三,喜的当然是有了心爱的皮球,终于可以玩真正的球了,忧的是妈妈花了5元钱买的,后面的日子妈妈咋办?别看我小,其实我懂事很早,当然最后是喜战胜了忧,但最终不敢喜于脸上。
皮球是橡胶做的,比篮球小,比儿童皮球大,应该是少年篮球吧,可以充气,但没有气枪,气不足时,削一根细竹子插上往里吹气,这样也挺管用的。但后来时间长了气嘴就漏气了再也吹不起来了,只好将焉了的皮球放到床下。但不知什么时候被院子里的小孩拿来丢着玩,一不小心丢到了房顶上,待我20岁离开农村时还特意往房顶上看,白色的皮球还在那里遭受着日晒雨淋。直到40来年过去了,去年回去我专门站在高处往房顶上看,我的皮球没有了……没有了……。
两件再普通不过的玩具,竞会深深的扎根于我的脑海,抺也抹不去,时而还会在梦中见到它们。其实这是对儿时的记忆,是对那段历史的记忆,更是对爸爸妈妈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