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第一次相见

他和她第一次相见，他大一，在寒假去兼职带小孩上课。她只有五年级，寒假报了班就遇到了他。

第一次见面，他觉得她好好看，她觉得他有点小帅。

那一节课他紧张到忘了摘耳机，左耳挂着耳机单曲循环一首歌整整一节课，所以直到很多年后他听到这首歌还是会想起她。

那一节课他没摘耳机，她觉得他好拽，可是又那么爱笑，说话有趣没有一点点老师的架子。

他开始只是觉得她好看，没有别的想法，她太小了。休息时还闲聊了蛮多。

她开始注意力并没有在老师身上太多，确实年纪太小了，只想着每天上课偷个懒。

课上了几次，他慢慢会早到十几分钟打打篮球。开始只是打打篮球，某天他突然开窍觉得可以打篮球耍个帅给她看。

后来他每次上课都早早起床在课前打球，她却老是迟到，等大家都跑完步热完身才姗姗来迟走进队伍，一次也没见过他打球。

因为是寒假，中间过年要休息几天。休息前的两次课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眼神开始不受控制地去瞄她，心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惦记她。他觉得罪恶，于是有意识地控制距离，有意识地疏离。

上课的时候看到她和一个同班的小男生相谈甚欢，他老有种被挖墙脚的感觉，自己偷偷气。

气还不够，他找借口给小男生加任务上强度，幼稚地报复。

小男生累得气喘吁吁，她也没法继续跟他说话了，他站在前面得意洋洋心里开心。

还是那个小男生，课上的比赛时会让她帮忙拿东西。他不高兴，板着脸接了过去自己拿着。

下课前他装着不经意地问她家住哪里，她说完后他又说离上课的地方不远下次不许迟到了。

要过年了，孩子们也休息了。他上完年前最后一节课回到家总感觉生活缺了点什么，没有盼头了，就连过年的一切也兴趣缺缺。

就在不上课见不到的几天里他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一个情场浪子，一个海王，喜欢上了一个五年级的小朋友。

他没跟朋友们说，自己都觉得不合适。但他也没就此打消这个念头，这可是海王难得回头。

他还是去了她的小区，背着篮球，就像拿了一块挡箭牌。尽管她住在城东，而他平常活动的地方恰好是城南城北还有城西。

连续三天基本都跟小区打球的大朋友小朋友混熟了，终于碰到了她。

她下楼活动，来到了小区的体育场。

他三天里打球总心不在焉眼神乱瞄，这次第一时间发现了她。于是运球，变相，突破，上篮，一套动作干净利落。

在一个高难度的转身果冻上篮球进后，他们队终结了对手，队友欢呼庆祝，吸引了她的目光。

“老师！”

他回头，将故作惊讶演得恰到好处。

这个下午他带着她打了篮球，给她传球，教她投篮。她玩得挺高兴，他心里也高兴。

她问他明天还来吗，他摇摇头说看情况。她有点失落，他在心中暗笑。不愧是海王，欲擒故纵简直手到擒来。

这几天她有事没事往楼下看，却始终没看到想看的那个身影。

他在家也不好过，几次冲动得想去加她好友哪怕线上聊聊天也好。

终于，年过完了。他收到了准备开课的通知，高兴了起来。

她也收到了要上课的通知，有一种几天一直在盼望的终于到来的感觉。

上课那天他一如既往地早到打篮球，她却破天荒地没迟到终于看到了他处心积虑想让她看到的帅气姿势。

她问他是不是每天都会来打球。

他点头。

她又问他自己以后可不可以也早一点来跟他一起打。

他没点头，对她说要看实际情况，多睡一会也好。

她没再说话，看了看早上早早到来跟他一起玩的其他同学，觉得他们行自己也行。想了想几天看到他跟他们一起玩给他们传球教他们投篮，感觉这明明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东西，现在却给了别人。

于是这一节课，她板着小脸对他。

他不解，女生的心思本就难猜，何况是小女生。但是看着她快抬到天上的脸他也感觉到是生气了。

于是他塞给她一块巧克力哄她。

偷偷塞的，孩子们太多了，每人一块挺要命的。

她觉得终于有他独一无二的东西了，就不生气了。

巧克力她没见过，不是大众的牌子，但很好吃。于是她就归为了他独一无二的标记。

他不懂这些小心思，只觉得小孩真好哄，一块巧克力就这么高兴。

所以之后的每一节课，他都偷偷塞一块给她。

寒假过完，她开学了，只有周末去上课能见他一面。

她不怎么开心，他也不怎么开心。

她盼着周末，他也盼着周末。

他也要开学了，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跟大家讲了这件事，并且答应他们寒暑假放假就会来给他们代课。

小孩们都挺不舍的，叽叽喳喳地围在他身边，他一一安抚。

她没有围过去，只是站在远处看着他哄小孩。

他看到了，就重新组织课堂开始上课。

比赛的时候她一个人游离在后面，他喊来另一个教练看着其他人，自己站到了她旁边。

看着他递来的巧克力，她很想推开，却还是装了起来。

他们说了一节课的话，有的没的，关于比赛的，关于她生活还有学习的，等等等等。

他嘱咐了她好多好多，大到升学考试，小到家庭作业，事无巨细。

下课的时候她情绪终于高了一点，紧紧攥着手里的纸条，那是他写给她的电话号码，告诉她有什么事都可以打。

回到家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放好，而上面的号码早已烂熟于心。

有一天下午他接到了她的电话，她不开心，和同学闹了小矛盾，没法跟家长说清，就想到了他。

他帮她分析情况想对策，一个成年人应对小学生小打小闹简直易如反掌，没过一会就轻轻松松解决问题。

之后他又给她讲故事讲自己在学校的生活逗她开心，她终于笑了。

第二次打电话是她生日那天，她说自己过生日，他祝她生日快乐，又问她想要什么。她说想要他回来陪她玩。

他问她放学怎么回家，她说自己坐公交，他嗯了一声，挂掉电话前忽然说明天放学有惊喜。

她将信将疑，一整天都在疑惑。

终于挨到放学，她迫不及待跑出校门，就看到了校门口的横幅，写着她的名字，后面跟着生日快乐。

横幅旁边站了一个哥哥，手里拿着一大捧气球。她走上前，哥哥递给她一支鲜花，又松开手将气球全部放飞，所有行人纷纷侧目，举横幅的两个哥哥趁机将横幅举高。

上了公交车，又有两个哥哥拿着一个盒子一个袋子走到她面前祝她生日快乐，说是他送的生日礼物。

她很开心，因为收到了礼物，因为收到了他的礼物。

回到家后拆开是一个可爱的小熊公仔和一块好看的手表，盒子里还有一封信。

他在信中解释道太突然了来不及准备，所以这是朋友代写的，但向她保证之后她的每一个生日自己都会用心准备。

那块表她天天戴，直到学期结束放暑假。

他没有食言回来代课了，她看到他时很开心，扑上去抱了他。因为自己对她有喜欢，所以害怕这样的肢体接触。他想推开，但她抱得很紧。

于是他举起她，转了一圈。

后来他们每一次重逢，他都会举着她转一圈。

他生日恰好在暑假，她送他一条亲手编的手链。他嫌弃粉嫩的颜色，但还是戴在了手上，还不忘训她不好好学习。

之后他们又继续去上学，打电话的频率依旧不高。她本就成绩优异，现在因为考到好成绩可以去找他炫耀他会夸自己所以学习更加用功。

这几个生日，他陆续送了好看的摆件，漂亮的手账本还有一套好看的钢笔，她都很开心。

升入初中她就很少去上课了，跟他联系也不多，但依旧保持着联系，偶尔抽时间见一面。

中考过后的那个暑假她很开心，因为可以有很多时间出去玩了。他带她吃好吃的，玩各种她想玩的东西，陪她逛坐在奶茶店里她嚼着珍珠听他絮絮叨叨地讲报哪所高中。

他的建议是市重点，以她的成绩完全够得到。

她的目标是另一所，他之前念书时的那所。

后来她家里还是决定冲一下市重点，她不开心，找他哭。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

他问想去那所学校的原因，她不答。他又声情并茂讲自己当年就是那所学校毕业各种说那里不好，她忽然盯着他：“因为你就是那里的，我也想考那里。”

他眸光一沉。紧接着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告诉她自己学生时代对市重点梦寐以求可最后因成绩不够没有达到才退而求其次，接着又拜托她可以去市重点弥补他当年的遗憾。

她还是那么好哄，听了他的话，接过了他的巧克力，开开心心去上市重点了。

他们后来加了微信，但他不常用微信联系她，怕她看手机影响成绩，所以还是用打电话保持着不高的联系频率。

她高二那年恋爱了。那一年是他工作的第二年，因为表现优异被提拔成副队。

他知道后有一种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没怎么仔细追问，祝福完她后托朋友打听那个小男生，而后独自失落。

从她五年级时认识，等了这么久，明明已经等到她长大了，他却不敢开口了。

不是怂，因为他是缉毒警，而且刚被提拔成副队，远调云南。

那小男生的底细查出来了，白得像纸一样的高中生，不是海王没有前任，而且拿下她几乎只是用了几块巧克力。

对，就是他经常给她的牌子，她眼里只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标签。

他听得心绞痛，独自黯然神伤。听着她开开心心分享甜蜜时还要强颜欢笑。

可能是轻易得到都不珍惜，可能是太容易拿下她让小男生忘乎所以，小男生开始混社会不学好打架斗殴还进了派出所。

她陪他一起去的，进去以后发现里面的警察叔叔她都认识，都是他曾经派去给她送惊喜的哥哥们。

警察叔叔们看到她也很惊讶，转头就给他打了电话。

他让小男生接了电话，在电话那头大发雷霆出口成脏问候了小男生的祖上多代亲属。

她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等他骂完了她拿来了电话想让他别生气。

刚开口，他听到是她的声音没有听她说话也没有说话，直接挂掉了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挂她电话。

后来警察处理完小男生放他们走，她不听，依旧缩在椅子上哭，从最开始的大声哭到后来的啜泣再到最后不出声吧嗒吧嗒掉眼泪。

小男生过去安慰她，她不理。警察叔叔们过去安慰她，她还不理。他们没办法，只能再打电话给他。她忽然就不哭了，眼巴巴地看着打电话的那个警察，直盯得人家心里发毛。

他接起电话，警察说明了情况，他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不用管她有人哄，就要挂电话。

听着他冰冷的语气，她终于又哭出了声。

他那边话头顿住了，却紧接着又说如果打扰到你们办公要么联系家长学校要么扔出去，按流程办不用问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哭得更厉害了，不停重复一句话：“他不要我了。”

后来警察叔叔们十八般武艺用上勉强止住了她的眼泪。她可能想起来还有作业就回家去了，边走边伸手抹眼泪。

第二天她顶着俩肿眼泡去上学，一整天都没有情绪。

下了晚自习小男生照例送她回家，却碰上了昨天打架的仇家。小男生害怕，怕挨打怕再进派出所，撒腿就跑，小女朋友也不要了。

仇家也是群学生混混，还叫了几个社会人，见她漂亮就动了歪心思。

她害怕，同时也对小男生失望至极。

几个社会人流里流气打量着她，他就那么吃了饭散步一样走了过来挡在她身前。

看了看她哭肿的眼睛，他撇撇嘴嘲讽她遇人不淑。

混混们觉得被他的视若无睹冒犯到了，刚张口骂一句，他一脚就踹掉了那人两颗牙。转身躲过了一拳，再一脚赠送偷袭者免费拔牙服务。

他没再动手，轻描淡写地说她和小男生从现在起再无关系，他现在罩着她，冤有头债有主跟小男生的仇还找小男生，以后别再打她主意。

社会人觉得在小弟面前被下了面子，还准备再打，他掏出警官证晃了晃，又一脚踹在领头羊的肚子上。

学生们搀着他们光荣负伤的老大一窝蜂跑掉了。她面对着他，拽着他衣角笑，笑完了就抱着他哭：“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任由她哭够，然后问她谈恋爱有没有影响成绩。

送她回家的路上她没问昨天挂电话的事情，他也没说，此刻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解释了。

第二天下午上学，小男生鼻青脸肿地出现在教室，走到她课桌前向她道歉。

她本来疑惑，但看到小男生缺了两颗牙说话漏风就笑了，她知道是谁的杰作了。

这次回来他呆了几天，每天送她上下学，但再没有往日的笑容了，天天板着个冰山脸，面瘫一样，甚至没有面瘫柔和。

她想各种办法逗他开心逗他笑，每次都以他别开脸告终。她瘪着嘴跟在他后面，好像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又好像不知道。

终于，在周末的时候她约他到之前常去的那家奶茶店，开门见山地指出他是吃醋了，他先是不说话，后来被缠得不行点头说是。

她骂他混蛋，又解释了跟小男生在一起的原因，讲小男生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爱笑能逗她开心最主要还会送她一模一样的巧克力。

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不声不响也没有表情。

她却以为他还在吃醋，于是眼睛又红了：“混蛋，因为他像你。他还比你勇敢，至少他会说喜欢我会说要不要在一起。你呢，你什么都不说，混蛋。”

他愣住了，没想到她原来也喜欢自己，没想到她这么大胆率先说了出来。

从她五年级等到高二真的很难受，调到了云南那边也不是很严重，没有自己在她身边护着她确实也不放心。

他不再犹豫不再回避不再隐忍，拉起她的手眼神真诚，先道歉后表白。

六七年的偷偷在意终于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喜欢，她抱着他笑，他也抱着她转圈，两人都笑得像傻子。

她在学习上真的很优秀，失恋和热恋都没能动摇她全班前五的位置。他很骄傲，问她想去哪所学校，她认真地说他之前上的那所。

见多了当警察的危险和辛苦，他坚决不同意。但看她不高兴的模样还是没有继续和她争执，而是让她先备战高考。

终于挨到了流火鎏金的六月，她刚走出考场就看到了手捧一大束鲜花的他，像从前一样，她扑进他的怀里。

他问她有没有紧张，她笑着掏出了自己的法宝——一块巧克力。炎热的夏天巧克力早就融化，但是她开开心心地边吃边告诉他自己装了两天，这就是他的守护和自己的高考护身符。

看到她嘴角的巧克力酱，他第一次没有伸手，而是用舌尖擦去。

之后的日子他们像当初中考过后一样每天快乐地玩耍，坐在奶茶店里她嚼珍珠他研究高考志愿填报书。

最后她还是听了他和家里人的话去首都念了双一流的师范大学。城市是他们决定的，专业是她自己选的。老师曾经给她留下了无比美好的回忆，她愿意从事这个职业。

他笑笑，买了一对戒指套在她手上一个自己手上一个。

她临走前送他一块表。亲手为他戴上说是要套好自己的男人。

他送她上大学，帅气的脸庞和警察特有的气质引来不少小姑娘的目光，她不高兴，一直挂在他身上，宣誓主权一般。他抱着她哄她，给了她一串数字，说非常有意义，带着它就好像他在身边一样。

那是他的警号，他最崇高的信仰，现在给了最爱的人。

他答应她努力争取调到首都来跟她一个城市陪在她身边，她却说只靠几通电话都能坚持这么多年的关系她放心得很，要他努力工作就好。

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美好很美好，他和她都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她大三那年他终于兑现承诺来到了她身边，那种安心的感觉让她很舒服。

寒假他陪她回了家见了她的爸妈，他努力去融入他们家，同时拘束得很，向来笔直的腰板也不敢挺着。

好在他能说会道对她的感情又单纯炽烈，她爸妈很满意，她也高兴。

后来她毕业在第一个工作岗位上干得出色，他也坐稳了缉毒大队大队长的位置开始暗戳戳地准备向她求婚。

他们答应了对方要在自己的岗位发热发光，他们都做到了，出色且优秀。

通知来得猝不及防。

形式严峻当年在云南的同事束手无策所以才找到了他。

这是一起中国边境向缅甸走私毒品的特大案件，云南方面和中央协商多日终于达成共识决定采纳云南警方建议派有丰富经验的他带队阻止此次行动。

通知下达，即日出发。

她在上班，接到了他说有紧急事情的电话后不敢耽搁，跟其他老师换了课请了假就急匆匆往外跑。

他在学校门口等她，一脸笑意将她揽进怀里。

她问什么事，他说只是想她，拉着她到处逛买了好多好多东西给她又拉着她去吃好吃的，在餐厅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钻戒。

没有精心布置，没有浪漫地单膝下跪，他就那样平平常常地拿出来，递给她看，而后又拉过她的手为她戴上。

她问这算是求婚吗。

他说不是，只是想送给她看着她戴上而已。

接着他说要出差几天，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她不高兴，要他回来后好好弥补她。

他没正面回答，伸出了两只手。一只戴着她送的手表，一只戴着她曾经亲手编的手链，右手中指上还套着跟她的对戒。

她不解。他说，两只手都有你的痕迹，说明我只能是你的。

他将中指上的对戒摘下戴在无名指上：“这是承诺，我一生只爱你一人。”

她被他感动，也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

吃完饭出来他抱住了她，像平常一样抱着她转圈，转完也不松开，还是紧紧地抱着她，好像再也见不到一样。

晚上回家，她看到桌子上的字条，知道他已经走了。

他给她发消息，说飞机落地了，现在去跟大家汇合商议计划，明天就要行动。

她嘱咐他注意安全，他却发来语音说我爱你。

第二天她醒来，看到了半夜他发的消息，一条是准备出发的报备，一条依旧是语音说的我爱你。

她笑了，起床上班，休息的时候给他发消息分享生活碎片。

就这样过了两天，她觉得不对劲，任务应该结束了吧。但是发消息他依旧不回复，她只能耐着性子等。

等来的是沾满鲜血的作战服和头盔，还有让她到警局收拾他私人物品见他最后一面的通知。

他浑身伤痕，满脸泥土污垢。她没有哭，掏出湿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脸擦手上凝固的血。

她看着他手腕上的表和手链终于哭了。

这是她第二次在警局里哭，两次都是因为他。

追悼会上她才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为失去爱人而难过，却也因为爱人优秀而骄傲。

中央领导和公安局局长跟她握手安慰她，她礼貌道谢说自己为他而骄傲。

她没有选择火化，于是局里安排举行葬礼。

她亲自为他化妆，摘下了他的手表给自己留个念想，对戒和手链依旧戴在他手上，

同事提议摘掉，她摇摇头，在他眼里这是只爱她一人的象征和凭证，摘了他会不高兴的。

他的私人物品并不多，她很快整理好了，带着他的警官证和警徽警号回到了家，就好像带他回家了一样。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发现了他写的一封信，为他的隐瞒而抱歉，也为他的离开扔下她一人而抱歉，他说希望她好好生活好好活下去，他说热血为共和国而流没什么遗憾，只是难过不能再陪在她身边。他还说了很多，她垂下拿信的手，眼泪决堤。

后来她又拿到了他的手机，里面有很多写给她的、关于她的小作文，从他大一那一年的初见开始陆陆续续絮絮叨叨到这次的任务为止，她一直都在他的生活里，从未缺席。一个删掉的文件夹里是他对她对未来的规划对以后生活的规划。删掉的日期是四天前，他接到任务离开的那天。

手机里还有几段视频，他临时录给她的，有哄她开心的关心她的开玩笑气她的认认真真说爱她的。

她又吧嗒吧嗒掉眼泪。

第三次进警局是对他的表彰大会和作为家属领抚恤金。

那也是她第三次在警局落泪。

那块她送的手表现在又回到了她手上，那个他亲手为她戴上的戒指她再没摘下过，那个人她再也没忘掉过。

尽管他在最后一条视频里笑着跟她道别要她忘了他，但是她没做到，也不想这么做。

之后的生活里，她还是爱吃巧克力，却变得再也不爱笑了。

很多年以后，她桃李满门，寒假的时候许多功成名就的学生来看望她，她带着其中几人来到了他的坟前，对学生们说这是你们的前辈，曾经优秀的缉毒大队大队长。又对他说这些都是警察也是她的学生，她培养的，希望能像他一样优秀。

学生们惊讶地发现，平日里表情平淡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师看向这座坟时满眼温柔满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