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闭上眼睛之前,她没有想过第二天会怎么样。她迷迷糊糊的去了很多地方,有很多尘封在记忆里的地方一点点抽丝剥茧,裸露在面前,毫无保留。
这里还没有修路,有车经过时便尘土飞扬,看不清远方。她拉着朋友兴冲冲的向前跑去,跑进村庄,直到在一家门口停住。“就是这家!”她兴高采烈的指着那破旧的大门。“我小的时候经常在这家吃饭,他们家人可好了,饭好吃而且对我也好呢。”
年轻的孩子们像一股风一般涌进了那间泥土砌成的房屋。大门里面的场景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正对大门一口井,还是古老的打水方式,木桶晃悠悠的躺在井边。在不远处,有一棵树,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回来的时间是什么季节,明明不算冷,但树上却连叶子都没有几片,孤零零的一棵树,赤裸裸的立在那里,她甚至忘记了那是一棵什么树,是枣树还是柿子树,抑或者是桑树。
孩子们的声音充斥在整片院子,泥土造就的院子又开始变得尘土飞扬。她站在院子中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便跑进了房间里。房子里有点黑,有一扇窄窄的窗户开在房顶,依稀的光线从里面透出来。她看见床上蜷缩着一个人,一个自己小时候记忆里经常存在的一个人。现在她像一片叶子一样蜷缩着飘在床边,差点与黑暗融为一体,无声无息。“我想吃酸辣粉!”她对着床上的那个她喊道。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呈现出的全是床上那个她的欢声笑语,她的勤劳利索。而现在,她就那么躺在床上,只是用手指了指床对面的柜子。她往柜子里看了看,看见了许多调味品,但都只有一点点,整齐的排列在那里。但似乎什么也没有,房间里真的太黑了。她又抬头看了看床上的那个她,她依旧默然不语,不说一句话。她转身走出了这里,外面的小伙伴们依旧在嬉笑玩闹,像一群孩子。她带着成人的意识以小孩子的身躯回来这里,可为什么似乎什么都变了,他们为什么都老了,为什么什么都不一样了?
大门口进来了一个人,长衣长裤衣着破旧,他弯腰钻进了院子,于是看到了一院子的人。明明是很和善的面容,却忽然间眉头紧皱,抄起了门后面的一根长棍。“你不是我们村庄的孩子,你来干什么?”他将长棍紧紧的握在手里,面容凶狠地看着那一群孩子。“我是,叔叔,你还记得我吗?”她上前一步,站在那群孩子前面。他扫视一圈后,漠然地看着她,“你不是,我们村庄没有你这个孩子。”“你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从床上起来,走出了房间,虚弱弱的靠在门框上,那声音穿过空气,直愣愣的响在她的耳旁。而他听到这声音,急急忙忙扔下手中的木棍,跑了过去。“我来处理。我来处理,你去休息。”她眼神哀伤,似乎有无限哀怨,她看着他,说道:“赶她走,越远越好。”
她还站在那群孩子前面,听到这句话时,仿佛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谁也没有。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于是她迈开步伐向前跑去,跑出了这户人家,跑出了这片村庄。她终于想起来,原来自己是被赶出去的,并不是自己离开的。那些孩子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幻想,假装自己不是一个人,而现在,自己终于走出了过去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