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记忆(一)羊杂碎

每个人都有故乡情节,无论家乡的水土、人文、特产抑或传说……总归都是可以拿来充作谈资的,而中心点无非一个,这是我们老家独有的……我们老家的一定是最好的……于是,想要获得全中国人认可的中华之最特产,那是相当难了。一般所谓中华之最都会有什么三元、四喜、五福、六合、七星、八达、九连环的和数之说,什么三山五岳啦、五湖四海啦、四大才子啦、四大名妓啦……不胜枚举。

不过身在其中则不可免俗,就我看来,中国最好吃的牛羊肉,宁夏若居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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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穆斯林聚居地的宁夏,餐食习惯一直以来就异于中土。宗教的影响下,其原住民食荤必然牛羊肉,宰牲必然念经放血……独特的物种、地理与人文环境,造就了此地才有的最为肥美的牛羊肉制品。

自古黄河富宁夏~~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各类不同的俗语无非要表达一个意思——宁夏承载了黄河上游流失灌溉而下的水土。但也由于自冰川纪以后冰雪融水而造成了大片盐碱地貌,使得宁夏也承载了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荒凉落寞。在这几乎寸草不生的盐碱地上,天生就会储能御寒抗旱少病的滩羊完美地适应了严苛环境,并转化为其独有的优势——由于天然摄取了盐碱地里的盐分和碱分,滩羊完全没有羊肉那种特别的膻气,而且,肥瘦适当,嫩滑适口。若要问宁夏人有没有世代相传烹制羊肉的秘方,得到的一定是:“要用宁夏的滩羊……”。羊肉剁块,沸水下锅,撇去浮沫,文火慢炖,临上桌前,撒上一把盐……对,就只这么一把盐,既是无上的美味;煮的嫩些,就是吮指难忘的手抓羊肉;炖得烂些,就是汤精味美的清炖羊肉。

对于本地人来说,各种羊肉做法已经很难让味蕾有太大共鸣,看看外来游客满足与惊奇的表情已经几乎要大于自己品食的畅快感了;而独有一样,一直没有变过,让身在外地的宁夏人魂牵梦萦食指大动的,让外来游客们可能会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宁夏人那“油腻腻的早餐”——羊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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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中华大部地区不同,地处高原的人民对于热量的摄取需求远大于保持体态来得强烈,这油腻腻、香喷喷、火辣辣的早餐就正好可以带给人们开始一天工作生活需要的精气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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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对于动物内脏的料理各有千秋,而宁夏的羊杂碎最为不同的是——羊脸、面肺的加入。洗干净后被灌入了面粉糊的羊肺,白里透粉,蒸熟后像上好的羊脂玉一样温玉软香,其他心肝肚等材料也都经过事先的洗净煮熟切块加工后,按客人的要求在回锅倒进一直沸腾的羊汤中略汆片刻,再连同上面漂浮着的厚厚一层红艳艳的羊油辣子一起烩入食客的碗中,在碗上再舀上两勺葱姜蒜香菜末……红的是宁夏特有又红又香而不太辣的辣椒与羊尾巴油合制的羊油辣子,既没有动物油脂的油腻,也没有过度刺激的辛辣,绿的是青葱香菜末,黑色的羊肚、羊肝、羊心,羊脸肉,以及白色半透明的羊面肺子,油色下面就是乳白色的浓浓羊汤……塞外高寒地,火热羊杂碎。即使是零下十数度的西北风吹来,一碗羊杂碎下肚,如同钢铁侠身体里的方舟反应堆一样,绵绵不绝的热力就会渗透进每一个毛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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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捧着羊杂碎,用筷子调拌均匀,红油白汤间漫溢着香气,喉头涌动,必须要一大口汤水才能压制住不安分的馋虫了……羊脸肉的脆嫩、羊肚丝的柔韧、羊心的耐嚼、羊肝的厚实以及最经典羊面肺子的幼滑充实,伙同着咸鲜的羊汤与精道的面饼一起冲击着你的五腹六脏,重启着你经过一夜安眠松弛懈怠的肉体,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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