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吃开胃小菜酸豆角,不仅因为酸豆角的天然美味,还因为酸豆角曾陪伴我,渡过了一段难忘的时间。
2003年的4月中旬,阳光明媚,绿草茵茵,本是一年最美好、鲜亮的季节。
但非典的冠状病毒,却意外地挤进了我们的生活。
非典的最初症状是发烧,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烧;非典病毒传染性极强,不少医护人员也被传染。每天各种传媒都在披露官方公布的非典信息:感染人数,死亡人数。
大街上,时常传来医院救护车的鸣笛声,那频率是一秒一声,声声紧迫,半夜也有救护车呼啸而过。
媒体和短信上飞传:板蓝根对非典有预防作用。一时间体温计、口罩、板蓝根脱销。
地铁车厢上醒目地标注,“今日已消毒 4月X日”,消毒的频次是每天一次。
坐地铁的人多数都是口罩遮脸,只露出两只大眼睛,不戴口罩的聊聊无几。
学校停课了,地铁车厢的空间显得比往常宽松多了。但是,只要有咳嗽声,车厢的人都去寻找咳嗽源,然后,皱着眉头快速移动脚步,挤到远离咳嗽的地方。
许多餐馆也已经关门,服务员们怕被传染,躲回农村老家去了。写字楼里的公司只好配备冰箱、微波炉,方便员工自己带饭。
我每天下班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上干净衣服才接触孩子。每天用巴斯消毒液洗衣拖地。
但是,5月初的一天,我还是发烧了。
看着体温计显示 37.8度,我没吭声。那时刻,只要住宿的小区有一个人发烧,马上全小区都知道了。然后,大家全躲着你和你一家人。接着会有居委会电话联系你去医院检查。
我悄悄去医院了。门诊楼大门上醒目标注 “发烧病人去发烧诊室 ”。以此,把发烧与不发烧的病人分开。
在等待化验结果时,我冷静地电话出差外地的老公。告诉他,我发烧的情况,如果我住院回不来了,他一定要照顾好孩子。 当时,感觉自己像英雄就义前跟大家告别一样。
到今天也想不明白,当时害怕发烧症状的我,真的发烧了居然那么镇静。
化验结果出来了,只是普通炎症引起的发烧。一场虚惊!
我请了病假在家休息。
我吃饭没胃口,母亲说,不吃饭哪有抵抗力。于是,她就给我做开胃的酸豆角。
她先把新鲜豇豆盘成圆形,放在厨房干净的盆子里。她边做边说:盆子不能有油,要干净。不然会腐坏了。又烧壶开水,将开水直接倒入盆中,淹没豇豆。
豇豆浮出水面,再拿石头压住,豇豆便老实地躺在水下了。等水温慢慢变凉时,豇豆表面的绿色就变成了老姜黄色了。
看着豇豆直挺的身子变软了,泡豇豆的水变混浊了。
等到满厨房都是馊味,盆子里混浊的水中冒出了白沫。母亲说,酸豆角腌好了。
她用清水把发酵好的豇豆洗干净,再切丁。待锅里的红辣椒丝、姜丝、蒜片、肉末炒好,放入豇豆丁煸炒,稍加点水焖,再大火烧干后出锅。
酸豆角的酸辣香味扑鼻而来,令我胃口大开。热腾腾的大米稀饭就酸豆角,一下子两大碗。吃得我满头大汗。母亲慈祥地看着我吃完,说,吃了饭有抵抗力,才不怕非典。
在家期间,大街上依旧有救护车呼啸而过的鸣笛声传来;电视新闻里播放着战斗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还有感染病毒的医护人员的感人事迹......
非典的白色恐怖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母亲也已然故去。陪伴我度过非典时期的酸豆角,成了家里餐桌上的常客。有时,吃着酸豆角,我就会想起当年全民抗击非典的日子,想起妈妈做的酸豆角,想起那些奋不顾身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还记得我痊愈上班的第一天,收到的那条至今难忘的信息:
“愿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都平安,用我们的信念战胜灾难,用我们的爱感动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