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姨妈走了。”收到这五个字的时候，我正在安抚怀里发烧的宝宝，一瞬间还没意识到这简单五个字的分量，待到突然意识到的时候泪水突然喷涌而出，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停顿了片刻，收敛了涌出的情绪，便拨通了家人的电话，而从匆忙接通又挂断的电话里，我知道那五个字已经是不可修改和辩驳的事实，一刹那，鼻腔酸胀难受，泪水再次喷薄而出，伴随泪水而来的便是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不断抽空地胸腔震醒了怀里安睡的宝宝，她已经能够狠敏锐且准确的判断出她的妈妈此刻很难受，在哭泣，所以她也突然跟着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不断撑着小脑袋，挣扎着小眼睛确定妈妈的情绪是否好些。 我再次压下自己的哭声，转而扭头哽咽，在持续的悲伤和哭泣中主要充满太多的难以置信，我难以置信二姨妈会走得如此突然，明明上周才接到二姨妈突然生病进了重症监护室，明明在住进医院后得到的是姨妈有好转的消息并且不久就可以转普通病房，明明……在悲伤的思绪里我找到了很多具体的难以相信，而这些确定的难以置信让我更加难受不已。 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成事实，我接下来最想做的就是去见姨妈的最后一面。我给爸爸电话、给妈妈电话、给妹妹电话、给弟弟电话、给表妹电话、给表弟留言，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姨妈的情况，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拼凑出更多来不及看姨妈最后一眼的回忆，可是这些电话没被完整接通，即便接通也是因为对方那边的慌乱和嘈杂而以“等下再打”作罢，我知道姨妈的突然离世让所有人不知所措。 我一个人抱着宝宝坐在床头，一边是生病难受的宝宝，一边是因病突然离世的亲人，我想回家，却放不下宝宝，我想陪宝宝，却放不下姨妈，成年人的难在生老病死的时候具象化了。 于是，我拨通了老公的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再次嚎啕大哭，接着是宝宝也跟着嚎啕大哭。老公一边安慰我一边询问原因，我告诉他姨妈走了，我想送她最后一程。老公似乎被这突然而来的噩耗镇住，然后继续安慰我，说马上请假回来，陪我回家，宝宝先让婆婆带着（宝宝高烧，婆婆一个人搞不过来），我说出了我的顾虑，老公随即安慰表示先陪我一起回家，然后晚上他先回来，如果宝宝严重晚上送医，我可以就待在家里陪我妈妈。（姨妈的突然离世，妈妈非常激动，多次因为激动而晕厥） 三 初步安排后，我便哄宝宝睡，然后等老公回来，回来后我们便出发回家。大约驱车1.5小时，我们抵达姨妈家，妹妹到楼下接我，她眼眶泛红，我知道她是刚哭过了，一边带我上楼去姨妈家，一边告诉我目前是什么情况。走进电梯，随着电梯无声地载着我们向上，在越靠近姨妈家的时候，情绪越不能自已，终于在抵达的时候眼泪瞬间流出来。家里站满了人，都是姨妈的至亲，还未踏进屋内，眼泪就已经挤出眼角，沿着脸颊流下，大姨妈、妈妈和四姨们见我来了，领着我去给姨妈上香，而供奉香蜡的桌后面就躺着二姨妈，我不敢看，我收住自己眼光，屏住呼吸，盯着眼前递过来的香，然后跪下来磕头，起身后悲痛之情瞬间击垮了我，让我无力支撑起身体，二姨妈静静躺在地上，直直的，重重的，脸上盖着黄纸，能看到的皮肤也都是僵尸白，大姨妈、妈妈、四姨和小姨跪在二姨妈身旁，一边哭一边喊着二姨的名字，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哭泣，而姨妈依然就那么静静躺着，明明上周从视频里看到还是脸色红润的姨妈，怎么突然就走了？我依然不愿相信。 不一会儿，表妹回来了，她表情凝重且僵硬，想必也因为姨妈的突然离世而悲伤不已，接着是负责张罗本次丧葬的长者走到客厅开始安排给逝者擦洗、换寿衣等，二姨妈的姐妹们一同上前帮忙，换完后大家又一同把二姨妈抬进冰棺。 我参与了全程，也呆滞了全程，我不害怕，也害怕，不害怕看到这样的姨妈，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冲上去再抱抱她，掀开脸上盖着的纸再看看她，害怕是因为在看到他们给姨妈换寿衣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后人终究会有这一天，而我不愿意这一天降临在我的家人们，我爱的人身上。 后来跟妹妹聊天，才得知，妹妹他们是看着姨妈断气的。姨妈去世的当天凌晨四点，医院通知家属前一晚对姨妈进行了紧急抢救并告知姨妈撑不过明天，二姨夫才陆续通知姨妈的兄弟姐妹们，亲人们陆续到医院，然后一波一波进入重症监护室见姨妈最后一面，最后安排救护车吊着氧气瓶送回家里，然后通知家属们拔管，管拔出的那一瞬间，二姨妈的身体开始变色，先是看到手渐渐变白、再是脸、再是全身变成僵白，接着是全身变僵硬，后来从几位长辈嘴里得知，姨妈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意识，回来是靠着氧气吊着，所以才会一拔氧气瓶立刻就没气了，仅仅一根科技管就连接着生与死的两端，甚至精确到落叶归根的那一刻。 姨妈走得太突然，白天家里都沉浸在悲痛中，一片混乱，直到下午六点大家才陆续接受了这个事实，慢慢有了秩序，我想当下我们都不愿参与这样的秩序，我们宁愿二姨妈还在，然后现实终归是现实。 因为第三天要很早出棺，第二天下午四点我就回家了。出棺当天，每个至亲都要到得很早，然后一同送灵车去火葬场，再回来一同举行追悼会仪式，再送上山、下葬、再回家……整个仪式完成花费将近5-6小时，期间每个亲朋好友都虔诚地参与其中，共同悼念二姨妈。 四 有那么几天我整夜失眠，因为一闭上眼就看到二姨妈。就在上半年三月份妈妈生日的时候，二姨妈来了，活泼开朗，全程唱唱跳跳，不曾想，才不过半年，姨妈就走了，人生无常，除了生死，别无大事。 整个丧葬仪式持续三天，从姨妈突然离开的第一天到送姨妈下葬的第三天，每一个至亲，每一个亲朋都不断前来送姨妈，这三天里我听到了太多关于姨妈生前的事情，更有不少关于姨妈突然病倒到住进ICU再到突然离世的讨论，哀婉、不舍、悲伤……从不能接受到渐渐接受这就是既定事实，从不愿相信到渐渐相信人生的确无常，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终究要好好活下去。对于姨妈，这三天是亲朋好友含泪送别，而对于我们，却是通过这三天共同建起关于她的回忆，我想这大概是丧葬传统的最大意义。 二姨妈，虽然您走了，但是您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愿天堂没有疾病、疼痛，愿您来生能享受岁月静好，感受温和从容！ …… 仅以此篇献给我亲爱二姨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