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子夜,随着几声哇哇的啼哭声,一个让全家人充满着期盼的小生命呱呱坠地。躺在床上的秀梅此时也顾不得周身的酸痛,侧过身来,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二婶,是……?”只见接生婆二婶两手轻轻一瓣,笑咪咪地说:“秀梅,恭喜你,带把的。”秀梅缓缓地仰回身子,微微一笑,心想,这回总算是争上了这口气。
原来,他的丈夫钟无为本身也是钟家的独苗,自从取了秀梅,爷爷奶奶抱孙子的想法很是迫切,传宗接代的思想更是根深蒂固。不曾想,接下来一连三胎都是不带把的“千金”,时不时在秀梅面前显得有些脸色阴沉,谈吐间带些怨气。长期以来,秀梅也是看在眼里,憋在心里。这一回,总算为钟家的香火延续作出了交待。在小宝满月的那一天,钟家老老少少就象迎来了百年盛事一样,就连平常较少往来的远房亲戚也一并请来,加上左邻右舍,屋里屋外坐满了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钟家人自然是忙里忙外,喜上眉梢。
送走了前来贺喜的客人,办完了喜宴,钟家人想,该给小宝取个吉利又好听的名字才行。由于自家人读书不多,想来想去,秀梅的丈夫钟无为一拍脑袋:“有了,邻村的风水先生阎老三平时帮人看看风水,写写对联,偶尔也帮人取个名字,不如明天过去看看。”第二天,钟无为夫妻俩抱着小宝来到了阎家,几经斟酌,阎老三说:“他是你们钟家的希望所在,兴旺所在,就叫钟家兴吧?”钟无为和妻子龚秀梅听后连连点头,满心欢喜,递上一个红包,连声说:“谢谢,谢谢了。”
从此往后,钟家老老少少对小家兴的关心与宠爱那是无微不致,与日俱增。真的是捧在手里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时光如梭,岁月荏苒。一晃小家兴己经到了要慢慢接受教育的年龄了。稍许念过几年小学的钟无为对妻子秀梅说:“本村的托儿所条件大差,又学不了啥东西,不如放到镇上的幼儿班,更加正规一些。”妻子秀梅听后很不乐意,爷爷奶奶也是百般阻拦。说是三岁左右的小孩,没有亲人照看会受欺负,会害怕的。小家兴的爸爸钟无为本身在家里的声音就比较小,加上全家多数人都不放心,不乐意,也就没再坚持了。
小家兴一年年长大,钟家人对他的宠爱也越来越深。钟无为虽然有一手泥水工手艺活,但也只能免强维持一家人生计。在村里,也只算家境平平,生活条件也仅仅能解决温饱。但是,无论是吃的、穿的、玩的,只要小家兴喜欢,全都由着孩子,无条件地给予满足。餐桌上,如遇小家兴喜欢吃的,就会放至他的跟前,任其优先享用。总之,总要是小家兴乐意的,喜欢的,钟家人都会倾其所能,乐此不疲。长此以往,在小家兴的心里,慢慢的觉得他在家庭中有着与众不同的优越感,逐渐养成了任性,不顾他人感受,唯我独尊等不良习惯。每当想吃想要的东西,倘若得不到满足,就会无理取闹,纠缠不休。
对于小家兴的溺爱,莫过于他的母亲龚秀梅。也许是中年得子,或许是爱的过于 执着,自从有了儿子家兴,这种过了头的爱,似乎就成了他生命的全部。日常生活中,只要她儿子哭闹,有诉求,她都会无条件地给予满足;每当她的丈夫批评、教育儿子时,她就会无原则地庇护与阻拦。曾经几次因为丈夫教管儿子而大吵大闹。小家兴的任性、自私与无礼等不良习性,也就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加明显。
转眼到了入学读书的年龄。当第一学年尚未结束,学校老师就反映该生学习兴趣不浓,作业拖沓,性格内向和不太合群等,有些与众不同。当学习延续到小学三年级前后,期间几次,当老师指出孩子的缺点并给予正当的批评教育时,家兴总是显得不屑一顾。他的母亲得知后不仅未能给予正确的引导和对老师的支持,甚至会对老师发泻无端的指责与不满。家长这种无原则的爱,逐渐导致了小家兴的逃课与厌学。最终在小学尚未毕业就辍学回家。
小小年纪,弃学在家,无所事事,这己经足够让人无语。家兴的父亲钟无为,内心的酸楚与无耐可想而知。 但事已至此,不能成才还指望成人。家兴在家悠闲了三年左右的时间之后,父亲钟无为试着想让他和自己一道上工地,学做泥水工。没想到刚开口,儿子家兴是百般不愿,异常抵触。溺爱产生的矫情与懒惰,显现得越发明显。妻子秀梅更是生怕儿子吃不了这种苦,受不了那种累,极力反对,百般阻拦。
在屋角不远处,有一块菜园地,是钟家人长年蔬菜的来源。有时钟无为在外做工无睱顾及,想让悠闲在家的儿子上菜园里浇浇水、拔拔草等,也算是一种劳动体验。儿子钟家兴也是置之不理,无动于衷。
至此,钟无为己经是心力交瘁,彻底地失望。大约二、三年以后,带着许久的病体和太多的无耐与失望,离开了这个他曾经满怀希望的家,离开了这个世界。
父亲去世以后,仅有的一些提醒与管束完全没有了,钟家兴更加事无忌惮,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怕苦怕累,好逸恶劳。他平日里靠着姐姐们对母亲一些微薄的、不定期的资助,过着饱一餐,饿一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还时不时躲到离家不远的一处不大不小寺庙里,幻想着不劳而获、无人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完全没有了对生活的进取与动力。事实上己经成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驱壳。
父亲去世以后,直到十五岁左右,仍然和母亲就寑在一起,这己经完全超越了如今所说的“妈宝男”。
弟弟这样的生活状态,三个出了嫁的姐姐也有看不下去的时候。有时那怕是一点善意的提醒,家兴都会横眉冷对,怒目相向,把姐姐们的帮助视为理所当然,似乎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没有半点的愧疚与自责。久而久之,与自己的姐姐们仅存的一点亲情也日益疏远,在他的心里甚至荡然无存。
钟家兴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又过了几年。终于在他二十三岁的那年,他的母亲也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带着对他二十余年的溺爱,离开了他的“心肝宝贝”。或许他到临死之前,还在沾沾自喜着他的毫无㡳线的,被扭曲了的爱。
母亲的离世,使家兴失去了仅有的一丝丝情源与依恋。对他来说,这个家,这个让他依赖了二十余年家,随着母亲的去世,都己成为了过去。在他心里,再也没有了半点的留恋和牵挂,出家住庙,脱实求虚,成了他唯一的选择。这时的他,或许也只有在这种相对幽静的环境里,才能求得也他内心憧憬的一丝丝心安。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育人是一个永远的话题。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会为儿女成长“写满着爱”,有的爱在当前,有人爱得长远。如果是溺爱,你爱的越多,害的越深。结果只能是“南辕北辙”,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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