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8-10

晚归清风拂空庭

1

为了给小舅子顾泽楷准备成 人礼,苏靳默三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路过书房发现门缝处透着亮光,

他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他的老公顾亦瑶站在窗前,“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小舅子顾泽楷靠在椅背上:“放心吧姐,姐夫明天陪我参加成 人礼,天琪哥就交给你了。”

林天琪——顾泽楷的攀岩老师。

家境贫穷,所以课余时间都用来兼职赚钱。

自从他来了以后,顾泽楷一改往日的叛逆,安分不少。

顾亦瑶嗤笑出声:“放心,我绝不会让自己的男人受委屈。”

顾泽楷敛了笑:“姐,姐夫毕竟是苏老爷子遗孤,你别玩脱了,免得其他老家伙趁机发难。”

“我心里有数。”顾亦瑶按灭了手中的雪茄,露出让人捉摸不清的神情。

苏靳默站在门外,一颗心如坠冰窖。

脑海中浮现出顾亦瑶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带着几个小弟就敢到别的地盘踢馆,直到手里的铁棍都变了形,浑身血污倒在他面前。

她把那枚捏扁的易拉罐戒指死死攥在掌心,血沫从齿缝涌出来,“靳默,我做到了,我们终于可以结婚了。”

顾亦瑶说到做到,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他一个人身上。

现在他拥有的豪车地库都停不下,但记忆中的少女却变了模样。

思绪回笼,苏靳默颤抖着手推开房门。

听到响声顾亦瑶微微侧头,看清门外的人时,端着红酒的手一顿:“老公,怎么还没睡?”

与她的轻描淡写不同,顾泽楷满脸警惕:“姐夫,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苏靳默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外人,与这个看似温馨的家格格不入。

他咽下喉间的酸涩:“我全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

顾亦瑶下意识反问,随即轻笑道,“我和泽楷瞒得这么用心,你不该戳破的。”

也许是做了多年青竹堂老大。

她没有半分谎言被戳破的惊慌,反而直直看向苏靳默:“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喜欢上了除你以外的男人。”

“他很像以前的你,干净得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但我保证,爱的人只有你,他在我身边也不会超过一年,你也该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靳默没想到她出轨的如此坦然。

胸口像被钝刀反复凌迟,苏靳默颤声道:“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们离婚。”

话说出口的瞬间,苏靳默忽然很恨自己。

他恨自己得知顾亦瑶喜欢上了别的男人,却还妄图用离婚来挽回她的心。

下一秒,顾亦瑶将手中的红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顾亦瑶微微扬着下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苏靳默,你在威胁我?”

往日里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眼眸,此刻却淬着冰般凌厉,“别忘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仰仗苏家生活的小可怜,如今青竹堂我说了算。”

苏靳默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顾亦瑶,你欺人太甚!”

顾亦瑶眸色渐深:

“但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顾先生的位置只会是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所以安分一点,别试图阻碍我做事,明白吗?”

说完女人再也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开,顾泽楷也快步走了出去。

苏靳默站在原地,后背传来阵阵凉意。

这些年,顾亦瑶以铁血手腕迅速吞并了周边所有势力,成了人们口中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可她从未对他展露出暴戾的一面。

今天,是第一次。

曾经的顾亦瑶每天都会拖着疲惫的身体,为她洗手作羹汤,就算受伤也不曾停止;

会在他每次生病时,守在他的床边,直至他痊愈;

会在他遭遇苏父仇家追杀时,把他藏在安全的地方,一个人引开身后的暴徒。

......

所以苏靳默被苏家找回时,拒绝了苏父为他挑选的世家千金,毅然选择和一无所有的顾亦瑶结了婚。

而她也不负众望,带领青竹堂一步步壮大起来。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动摇她的地位,就连苏靳默这个苏家唯一的儿子也不能。

苏靳默自嘲地笑笑,原来真心瞬息万变。

这一夜,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轮明月至天明。

苏靳默挪动着早已肿 胀的双腿到浴室洗澡,刚脱下裤子,玻璃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顾亦瑶将一沓照片砸他的脸上:

“苏靳默,你竟敢让人去砸天琪家,还想拍下他私 密照售卖?”

他下意识反驳:“不是我!”

下一秒,顾亦瑶勾了勾手:“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和我作对。”

话音刚落,她的身后瞬间出现两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死死钳制住苏靳默的身体,另一个举起相机快速按动快门。

无数的闪光灯刺得他眼睛生疼。

十分钟后,顾亦瑶看着照片满意地笑了:

“苏靳默,这次就算是给你的警告,若是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心慈手软。”

女人离开后,身上的禁锢终于消失。

苏靳默双目失神,躺在浴室地板上,心底升起一股悲凉。

顾亦瑶做事狠辣,在外树敌众多。

外界都知道她唯一的软肋是一个男人,但她将他保护得太好,除了身边亲近的人,根本没人知道他叫什么、长什么样。

如今,顾亦瑶却因为其他女人的栽赃陷害,折辱他至此。

他终于懂了那句“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恢复体力以后,苏靳默扶着墙跌跌撞撞起身,拨通了那个久违的号码。

“陈伯,你能不能帮我假死离开?”

以顾亦瑶的势力想要不惊动她离婚,纯属天方夜谭。

不如假死脱身,换一个身份继续生活。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以后,终于传来重重的叹息:

“苏老大对我恩重如山,既然苏少爷开了口,我拼死也会将您送走,只是如今那位手眼通天,我需要七天时间运作。”

陈伯是苏父生前的得力心腹,即使被顾亦瑶赶走也还有许多人脉。

得到她的助力,必定事半功倍。

苏靳默挂断了电话。

只要能离开,再等上半个月的时间他也愿意。

2

苏靳默对着镜子给自己上了药。

镜子里数条往外渗血的伤口,就像他和顾亦瑶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可比起心里的痛,身体上的上也变得无足轻重。

刘妈站在门外,小心翼翼:

“先生,太太说您受伤了,让我过来给您上药。”

“还有太太说,让您收拾好东西搬到客房,说是......”

还没说完,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顾泽楷拉着林天琪走了进来:

“苏靳默,昨晚我姐说的话你全都当做耳边风是吗?”

“看在以前你照顾我的份上,我还叫你一声姐夫,但你别忘了现在我姐才青竹堂的掌权人!”

原本应该在出席成 人礼的顾泽楷也赶回来,替林天琪撑腰。

苏靳默语气不快:“谁让你进来的?”

声音并不算太大,却吓得林天琪往后退了一步:“顾先生,是我不该来这里,我......我现在就离开。”

“天琪哥,你不用怕他。”

顾泽楷更生气了,将他护到身后,“当着我的面你都敢欺负天琪哥,看来我姐说的对,对付你这种人就该给点教训。”

“来人,把他的东西全都搬到地下室。”

说完便有几个佣人进门,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我看谁敢动?!”苏靳默沉声道。

这些年来,家里的大小事务,全都是苏靳默说了算。

只要是他决定的事,顾亦瑶也从来没有过异议。

听到他发话,佣人们面面相觑,犹豫半晌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顾泽楷见自己使唤不动佣人,气得咬紧了牙关:

“苏靳默,你让人去拍天琪哥的私 密照还有理了是吗?大家都是男人,就因为我姐喜欢,你就要这么羞辱他?”

“我姐这人专情,喜欢天琪哥便不会再碰你,而且她怕你再伤害天琪哥,已经发话要让他住进来,你不搬也得搬!”

他冷冷扫了一眼低着头的佣人们,

“还愣着干嘛?让你们搬就搬,别忘了,现在这个家,姓顾!”

“先生,得罪了。”

佣人们硬着头皮,拿起苏靳默的东西往地下室搬去。

顾泽楷的话提醒了他。

他也不想再和顾亦瑶同睡一张床,恶心。

苏靳默冷眼看着,以前顾亦瑶送的东西一件件从房间里清空,他不想再争了。

陈伯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不引起顾家姐弟的怀疑。

走出房门外,他听到顾泽楷嫌弃的声音:

“都给我看仔细了,苏靳默的东西一件都不许留下,我的天琪哥可不能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苏靳默自嘲地笑笑。

这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小舅子。

从前教他的道理,都被他用在了破坏他家庭的男人身上。

苏靳默推开地下室的大门,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没一会儿,膝盖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这是他为了拒绝苏父联姻的提议,从三楼跳下逃跑时留下的后遗症。

他强撑着双腿,想要从一堆散乱的行李中找到御寒的衣服,却在看到那件款式老旧的皮夹克中间,包裹着一张碎裂的结婚照。

他的心脏骤然缩紧。

照片里他笑得灿烂,顾亦瑶的脸上却是粉底都盖不住的伤痕。

只因她怕苏父反悔,通过考验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拉着他拍了结婚照。

他还记得她第一次看到他换上新郎服,没出息地红了眼。

“靳默,我们终于结婚了~”

苏靳默伸手想要将照片捡起,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听阿瑶说,我和你很像。”

“如今看来却是没有半分相似,毕竟我青春正盛,你却像野外的狗尾巴草,惹人厌弃!”

苏靳默置若罔闻,伸手去拿衣服,却被林天琪一脚踩住手。

“我在跟你说话,你聋了?!”

在青竹堂待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

苏靳默一记手刀打在林天琪的腘窝,他向前跪了下去,膝盖磕在玻璃碴里。

“啊!”

“我的腿!”林天琪忍不住大喊。

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看到林天琪膝盖处的血迹,顾亦瑶一把扯下丝巾按住伤口,随即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怎么回事?”

林天琪眼眶红红:

“阿瑶,你别怪顾先生,是我不该听你的来这儿。”

“顾先生他因为我搬到地下室,心里有怨气是应该的,只是我没想到......”

顾亦瑶蹙着眉,望向苏靳默:

“地下室?”

“天琪怕黑,我才让你先搬到客卧住一段时间,你搬到地下室做什么?这里又湿又冷,你的腿......”

苏靳默刚要开口,顾泽楷跑到地下室,语气不满:

“姐,你怎么才回来?”

“刚刚姐夫当着我的面,就敢欺负天琪哥!”

顾亦瑶闻言,脸阴沉得可怕:“苏靳默,我以为白天给你的教训够了。”

想到白天被人强制拍下照片,苏靳默呼吸一滞。

他抬起手:

“是他用脚踩我的手,我不过是......”

“想要挣脱”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顾亦瑶嗤笑着打断:

“天琪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踩你的手?”

林天琪适时扯了扯她的手:

“阿瑶,你别说了,这里毕竟你和顾先生的家,我一个外人在这儿住下不合适,我看我还是走吧。”

听到男人哽咽的声音,顾亦瑶低下头,眼中满是宠溺:

“不许再这么说自己,以后这个家,你说了算。”

“苏靳默,青竹堂的规矩你还记得吗?”

3

苏靳默浑身一颤。

他当然记得,每个想要进入青竹堂的人,第一件事就是把堂规倒背如流。

残害自己人的下场,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天琪听完,连连摆手:

“这怎么行?”

“我听说顾先生的父亲是青竹堂上一任老大,要是让他手下的人知道,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顾亦瑶是靠着苏靳默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这也是顾亦瑶的死穴。

她勾了勾唇角,抬眸看向苏靳默:“既然知道该怎么做,还不动手?”

苏靳默难以置信地回退半步,下意识反驳:

“可他并不是青竹堂的人。”

“他是我的男人。”

顾亦瑶看向怀里的男人,轻轻抚上他的脸,“以后谁敢欺负他,就是和我顾亦瑶作对。”

她说林天琪是她的男人。

苏靳默感觉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心痛得快要窒息。

眼看他毫无动作,顾亦瑶没了耐心,似笑非笑:

“青竹堂的规矩可是早就定下的,苏家的小少爷也不能例外,来人,帮帮他。”

话落的瞬间,两个小弟快步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扭住苏靳默的胳膊,朝着地上那堆玻璃随便按了下去。

顷刻间,玻璃碎碴划破皮肤,深深扎进肉里。

苏靳默痛得浑身发抖,紧咬的下嘴唇洇出一抹鲜红。

顾亦瑶看都没看他一眼,柔声安抚怀中的男人:“天琪的腿是用来攀岩的,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看着顾亦瑶抱着林天琪离开的背影,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和顾亦瑶初见那个夜晚。

拉面店的桌椅被掀翻在地,滚烫的高汤泼在苏母腿上,冒着热气。

小混混掐着他后脖颈往巷子里拖:

“臭小子,给脸不要脸!老子今天就要办了你!”

苏父苏母还想上前护住儿子,却被混混的同伙按在地上暴揍。

苏靳默心如刀绞,却始终挣不脱不开。

突然一声闷响,顾亦瑶的一脚踹得为首的混混撞在墙壁上。

她抄起地上断成两截的拖把杆,把小混混一行人打得四处逃窜。

她脱下沾着烟味的夹克罩在苏靳默身上:紧紧抱住了他:

“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夹克外套表面的皮有些脱落,却比任何铠甲都让人心安。

如今破旧的夹克外套还被苏靳默珍藏着,顾亦瑶想要保护的对象,却换了人。

......

苏靳默跌坐在地,鲜血染红了照片中两人的脸。

玻璃碴深深嵌入血肉,血珠顺着小腿往下淌,在砖缝里积成暗红小滩,稍动便是入骨地疼。

他把和顾亦瑶的合照、夹克全都扔进盆里,点燃。

火光映照在他木然的脸上,把他和顾亦瑶的回忆燃烧殆尽。

半晌后,顾泽楷提着医药箱走进地上室。

他挥手扇开呛人的焦糊味,掩住口鼻:“你在烧什么东西?我警告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样。”

“我姐刚帮天琪哥处理完伤口,剩下的药,赏你了~”

他将医药箱随手扔在地上。

苏靳默不明白,自己亲手养大的小舅子为何恨他至此?

他哽咽着问道:“为什么?”

眼前男孩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讽: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她又怎么会死?!”

顾泽楷口中的她,是他的初恋女友,一个叫赵小雨的女孩。

也是对家派来窃取机密的人。

得知他早恋后,苏靳默第一时间让人调查了对方的背景,毫无破绽。

可事关顾亦瑶,他不能掉以轻心,只能派人暗中盯着她。

不久后,赵小雨便露出了马脚。

可惜的是,派去的人刚把消息传回来便被人发现,拼杀中和重伤的赵小雨一起掉入大海。

原来那天之后,顾泽楷便记恨上了他。

苏靳默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我知道你又要诬陷赵小雨是奸细,好洗清你犯下的罪孽,但我告诉你,赵小雨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她只是我的女朋友!”

顾泽楷的脸因为痛苦而狰狞:

“你让我失去了最爱的人,我也要你尝尝失去最爱的人,是什么滋味。”

苏靳默苦涩地笑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顾泽楷对他不屑一顾:

“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早日除掉你!”

“好在,天琪哥已经答应我,会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说完,顾泽楷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这间阴湿的地下室。

苏靳默回想着刚才那一幕,笑出了眼泪。

他全心全意为顾家两姐弟打算,可事实却是引狼入室,养了两只白眼狼。

事到如今,他终于承认是自己看错了人。

他后悔了......

4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

刘妈走到苏靳默面前,语气里带了几分试探:

“先生,林先生让我叫您一同用饭。”

他本想拒绝。

但一想起白天顾亦瑶说的话,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苏靳默扶着墙挪到餐桌旁时,膝盖伤口被牵动的钝痛让他直冒冷汗。

此时,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林天琪看见他忽然站起身,又闷哼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指着自己缠着纱布的膝盖:

“我都忘了,腿上还有伤呢。”

顾亦瑶皱眉挽住他的胳膊,语气里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想要什么让佣人来,还自己动手做什么?”

“那可不行,我得给靳默哥赔罪。”

林天琪挣开她,单腿撑着餐桌舀起热汤:递到苏靳默面前,“靳默哥,今天是我不会说话,却害得你被阿瑶惩罚......以后我们好好相处。”

林天琪还真是能言善辩。

竟把明晃晃的栽赃陷害,说成自己不会说话。

苏靳默瞥见顾亦瑶骤然冷下去的眼神,刚要伸手接过,可手还没触到碗沿,手腕就被人“不小心”一撞。

滚烫的汤水全都泼在他的膝盖上,刚包扎好的伤口瞬间绽开,混着油污的热 流钻进玻璃碴刺破的血肉里,疼得他瞬间跌坐在地。

他下意识惊呼:“亦瑶,我好痛!”

顾亦瑶急忙站起身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就听到林天琪也尖叫起来。

“啊!我的手!”

女人的脚步瞬间停住,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到林天琪面前。

原来溅出的几滴烫在了林天琪的手背上。

苏靳默眼睁睁看着顾亦瑶竟低头将那片肌肤含在唇间,轻轻呵气的模样,只觉得眼睛刺得生疼。

“阿瑶,别怪靳默哥,是我没拿稳。”

林天琪垂眸,眼尾却扫过苏靳默惨白的脸。

顾亦瑶的脸色彻底黑了,转过头时眼底只剩厌恶:

“泽楷说得没错,当着我的面,你都敢动手脚,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天琪。”

“既然你还要摆大少爷的架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说完,她拽着苏靳默的胳膊将人拖到林天琪面前,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给他上药!”

此刻,苏靳默以跪坐的姿势被按在地上。

以这样的姿势给破坏自己家庭的人上药,他做不到。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顾亦瑶,你看清楚,我才是你合法的丈夫!”

可他的话不但没有唤醒女人的良知,反而激怒了她。

顾亦瑶漫不经心道:

“你妈妈每个月都得用最好的进口药,你说要是我让医生停药,她会怎么样?”

苏靳默的眼泪瞬间决堤。

当初要不是为了给妈妈治病,他也不会答应回到亲生父亲身边。

顾亦瑶知道一切,却还是选择用妈妈来威胁他。

苏靳默死死咬住嘴唇,拿起棉签蘸好碘伏,忍着膝盖处传来的剧痛给林天琪上药。

可颤抖的肩膀暴露了他的委屈。

顾亦瑶轻抚上他的后脑勺:“早这么听话不就没事了。”

......

伤口没能及时处理。

苏靳默半夜便发起了高烧。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鼻尖钻进一股熟悉的香味,隐约听到一道女声:

“他要是出了事,我要你们全部人陪葬!”

再醒来,是在医院病房里。

苏靳默轻轻侧头,便看见顾亦瑶趴在身侧,眼底满是青黑。

“醒了?怎么发烧也不叫人?”

苏靳默移过眼。

他叫了,甚至还给顾亦瑶打了无数个电话。

可全都被她挂断,最后更是关了机。

顾亦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天琪睡眠浅,不小心把我的手机也关了机。”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苏靳默别过脸,一言不发。

下一秒,顾亦瑶的手机震动起来。

“阿瑶,比赛就要开始了,你什么时候到啊?”

“马上,等我。”

她挂断电话,看向苏靳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我答应过天琪要去看他比赛,结束后再来看你。”

愧疚,是他眼下唯一的的武器。

苏靳默抬眸看向她,眼中满是哀伤:

“亦瑶,我不想自己的腿以后留下后遗症,你能不能让艾琳医生替我看看?”

见他服软,顾亦瑶二话不说把艾琳医生的手机号发了过去。

“这下能安分了吧?”

苏靳默难得露出笑脸。

艾琳医生手中掌握着妈妈的药源,只要搞定了她,他就不用再被人拿捏了。

5

和苏靳默预想的一样,顾亦瑶离开后便没再回来。

只是让刘妈每天变着花样到医院送饭,顺便汇报他的身体情况。

他懒得理会那些虚假的关心,心里不断盘算着和艾琳医生私下达成的协议。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五天后。

顾亦瑶推开了病房的大门,她目光柔和:

“老公,这些天都快闷坏了吧?今晚有场慈善晚宴,我带你一起去。”

现在的青竹堂与从前大不相同。

顾亦瑶以苏靳默的名义成立了公益基金会,帮助了不少失学儿童和孤寡老人。

这类晚宴,他以秘书的身份陪她参加过无数次。

离开在即,他没多想便答应下来。

刘妈将苏靳默推到宴会现场时,他一眼就看到林天琪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手搭在顾亦瑶的腰间。

女人一边和别人谈笑风生,一边不时扫过他受伤的膝盖。

邻座的窃窃私语飘进耳朵:

“那就是顾总藏了多年的老公吧?”

“都说顾总爱妻如命,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这么有边界的人,竟然让人搂着她的腰。”

“以前都是秘书跟着,哪见过这么黏糊的?没想到顾总还是个情种。”

苏靳默喉间泛起苦涩。

这些年他陪她出席无数场合,永远以秘书身份站在她身后。

如今却要看着别人穿着他从未穿过的礼服,享受本该属于他的艳羡目光。

爱与不爱,原来真的藏不住。

“靳默哥。”

林天琪举着酒杯缓缓走到轮椅旁,他俯身时,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苏靳默皱眉:“什么意思?”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藤蔓般蔓延至全身。

林天琪轻笑:

“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阿瑶想用‘逸橙’基金会换我获得攀岩界最高奖项金冰镐奖的资格。”

“可你爸爸的老部下不同意,她们约定好只要你出席,就算是默认支持阿瑶的决定。”

“轰”的一声,苏靳默只感觉脑袋快要炸开。

“逸橙”基金会,不仅掌握着青竹堂最大的资金流,更是他和顾亦瑶一手创办的。

顾亦瑶曾抱着他说:

“基金会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以后我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

可现在顾亦瑶却要用她们的“孩子”去换另一个男人的荣耀。

他不能接受!

苏靳默慌忙转动轮椅,滚轮在地面划出急促的声响。

刚转半圈,顾亦瑶已大步走近:

“哪里不舒服?”

她脊梁挺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你要用‘逸橙’换他的名额?”苏靳默仰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那是我们的......”

“嗯,是你欠他的。”

顾亦瑶打断他,指尖摩挲着袖扣,“若不是你伤了天琪的腿,他本可以凭实力获得。”

林天琪闻言,低头在她侧脸印下深情一吻。

“阿瑶,你对我真好~”

男人倾慕的眼神,让顾亦瑶不禁有一瞬的失神。

反应过来后,她拽着林天琪的领带,踮起脚尖吻了过去,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一吻结束,她转头看向苏靳默:

“安分点,今天的男主角是天琪,你最好别闹出什么动静。”

不多时,全场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司仪高声报出“恭喜林天琪先生获得金冰镐奖”,在众人的掌声中,林天琪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走到舞台中央。

“能和阿瑶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话音刚落,顾亦瑶变魔术似的变出一块镶满钻石的手表,小心翼翼戴在了他的手腕。

“天琪,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看清是今年结婚纪念日,苏靳默想要了很久的那块限量版手表。

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忽然笑出了声。

原来这场“慈善晚宴”,从头到尾都是讨林天琪欢心的礼物,而他这个合法丈夫,不过是用来托举他们绝美爱情的工具人。

苏靳默一刻也待不下去,控制着轮椅来到天台。

远处的霓虹在泪眼里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海,他揉了揉酸胀的双眼,刚要转开视线,眼角余光却瞥见转角处林天琪正与人低语。

而对面那人转身时,露出的侧脸轮廓竟熟悉得让他心脏骤停。

6

那人显然察觉到了视线,猛地捂住脸一瘸一拐跑走了。

苏靳默连忙控制着轮椅追过去,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按住椅背。

顾亦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坐轮椅还不安分,非要闹出点动静才甘心?”

“苏维森!我看到苏维森了!”苏靳默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声音发颤,“他回来了,刚刚还在那边和林天琪说话!”

苏维森,是苏家之前抱错的假少爷。

苏靳默被找回来以后,苏维森屡屡对他下死手,要不是顾亦瑶,他恐怕已经命丧黄泉。

苏父一怒之下禁止他再踏入这片土地,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还和林天琪搅和到了一起!

那些被淬毒针头扎进手臂的灼痛、刹车失灵时的恐慌、深夜床头突然亮起的黑影......无数濒死的记忆瞬间翻涌。

轮椅扶手被他攥得发烫,掌心的冷汗濡 湿了皮质表面。

顾亦瑶的脸色骤然沉下来:“不可能。”

“当年他被爸打断腿扔出国,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更不可能和天琪扯上关系。”

“不,亦瑶你信我!”苏靳默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滚烫得像要烧穿皮肤,“就算他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顾亦瑶满脸不耐:“你在质疑我?”

“我说过,我的人24小时盯着他,他不可能回来,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苏靳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丝执拗:“我真的没看错......亦瑶,求你信我这一次。”

拉扯间,林天琪端着酒杯款款走来,冷冷扫过两人抓在一起的手:

“阿瑶,你们在聊什么?”

他自然地揽住顾亦瑶纤细的腰,想要宣示主权。

“你来得正好。”

顾亦瑶顺势靠近他的怀里,目光柔和地扫过他的脸,“刚刚在和谁说话?”

林天琪眨了眨眼,语气纯良得像个孩子:

“一个问路的小 弟 弟呀,问我洗手间怎么走呢,怎么了吗?”

他歪着头看向苏靳默,眼底是藏不住的挑衅。

顾亦瑶立刻转头看向苏靳默,眼神里的审视几乎要将人凌迟:“听到了?”

语气里的偏袒像根针,精准地扎进苏靳默的心脏。

原来在她心里,他的惊惧与后怕,竟抵不过林天琪一句轻飘飘的谎言。

苏靳默缓缓松开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灰败的阴影。

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他沉默地控制着轮椅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林天琪的声音:

“阿瑶,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呀?快告诉我。”

顾亦瑶被他磨得不行,声音里竟带了几分纵容:“没什么,苏靳默眼花,说瞧见个老朋友。”

老朋友?

苏靳默推着轮椅的手猛地一顿。

她竟用轻飘飘的三个字,抹去了无数个他需要靠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的夜晚。

苏维森于他而言,是噩梦。

苏靳默不禁在心底冷笑,他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一颗真心,错付这样凉薄的人。

找了很久也没看见刘妈的身影,苏靳默独自来到酒店门口等司机。

正好接到陈伯打来的电话:

“少爷,我已经在顾以瑶身边安排了人,明天她会带你走。”

苏靳默挂断电话,他终于要自由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

迷 药吸入的瞬间,他感觉眼皮重得厉害,紧接着世界只剩一片黑暗。

7

苏靳默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废弃仓库里。

膝盖的伤口早已被磨破,血珠顺着铁管往下淌,混着铁锈的气息刺鼻难闻。

他转头就看见林天琪蜷缩在角落,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光。

“苏靳默?”

刀疤脸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看来这小子没说谎,你就是顾亦瑶的正牌老公。”

苏靳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林天琪连这种时候都要拉他垫背。

说着,刀疤脸将手机扔在他脚边。

屏幕上的他穿着西装笑得灿烂,身边的顾亦瑶被他紧紧揽在怀里。

那是他少有的,被她承认身份的瞬间。

“大哥,我只是顾少养在外面的男人。”

林天琪突然哭喊,不停摇晃着铁架,“放了我吧,顾亦瑶心里爱的只有他!”

仓库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从破窗灌进来,打湿了两人身上的衣物,身线一览无余。

刀疤脸眯起眼,饶有兴致地走向林天琪:

“我可没说过要放你走。”

话音刚落,仓库大门被人推开。

苏维森大步走了进来,身后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他抬手给了刀疤脸一拳:“蠢货,连人都能认错。”

刀疤脸摸着火辣辣的脸,不敢再说话。

林天琪却是如获大赦:“维森哥,快救我!”

苏靳默浑身一颤,却还是强行稳住心神:

“是你和林天琪合谋的?”

“不然呢?”苏维森蹲下身,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要你的位置,我要你的命,多完美的交易。”

苏靳默挣扎着绷紧手腕,麻绳勒进皮肉的疼让他清醒几分:

“说吧,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陈伯的人明天就要带他离开,他绝不能死在这。

苏维森突然笑了起来:

“放心,现在我还不想让你死。”

“亲眼看着最爱的人抛弃自己,才更痛不欲生,不是吗?”

不等苏靳默反应,苏维森就用黑胶带封住他的嘴。

紧接着,苏维森给他和林天琪各自拍了一段视频,便转身离开了仓库。

一小时后,铁门外传来引擎轰鸣。

刀疤脸狞笑道:“顾亦瑶来了。”

“你说,她会先救你这个正牌老公,还是里面那个白嫩的小情人?”

苏靳默闭上眼,脑海中不停闪过顾亦瑶的身影。

她无数次挡在他身前说:

“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苏靳默用力甩了甩头,刚升起的侥幸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赌不起,也不想赌了。

下一秒,仓库大门再次打开。

顾亦瑶带着人冲了进来,看到苏靳默身前的鲜红,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放人!”

刀疤脸丝毫不慌,将匕首一左一右架在苏靳默和林天琪的脖子上:

“顾亦瑶,选一个吧。”

顾亦瑶的眼神冰冷刺骨:“两个都要。”

刀疤脸啧啧嘴:

“我最后说一次,两个男人只能活一个。”

说着,他把匕首往前送了送,在两人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顾亦瑶咬紧牙关,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林天琪趁机吐出塞在嘴里的布条,哭着大喊:

“阿瑶救我!我还不想死!”

“我亲眼看见他们要把靳默哥拖走,情急之下冲上去拦着。”

“可靳默哥他死死拉着我不放,还对那些人说,我是你放在心尖上宠的人,就因为这句话,我们才会一起被抓到这里来......”

8

苏靳默拼命摇头否认,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辩解声。

顾亦瑶眼中戾气翻涌:

“你被人绑架,我一定会来救你,可你不该拖天琪下水。”

“苏靳默,你还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顾亦瑶的目光牢牢锁在林天琪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片刻后,顾亦瑶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救天琪。”

得到想要的答案。

刀疤脸利落地割断了林天琪身上的绳子。

他踉跄着扑向顾亦瑶,身上精致的西装早已破烂不堪。

“阿瑶,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顾亦瑶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眼里满是愧疚。

“是我来晚了。”

她甚至没往苏靳默这边看一眼,仿佛被刀抵着脖颈的不是她真正的丈夫。

苏靳默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心口像被掏空了一块,风灌进去只剩刺骨的冷。

原来真正的死心竟是这样的感觉,不是痛彻心扉,而是连疼都懒得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啜泣声渐渐歇止,林天琪苍白着脸哭晕过去,手还圈着顾亦瑶的腰不肯撒手。

她低头看了眼怀中人,随即抬眼看向刀疤脸:

“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要是敢碰我老公一根头发,我顾亦瑶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一个小时,把我老公完好送回去。”

她丢下这句话,没有一丝犹豫,扶起林天琪转身就走。

这些年顾亦瑶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手底下的人对她言听计从。

可她高估了青竹堂的威慑力。

眼看顾亦瑶的人纷纷撤离,刀疤脸盯着苏靳默的目光瞬间变得浑浊。

“真可怜,顾以瑶不要你,我要你。”

他狞笑着凑近,油腻的手掌撕开他本就破损的衬衫,布料碎裂的声响在空荡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苏靳默的双手被绳子死死绑住。

他扭 动着身体拼命挣扎,却让刀疤脸愈发兴奋。

刀疤脸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将他脱得只剩最后的遮挡,苏靳默只能任由冰冷的空气裹住身体,绝望像潮水般漫过头顶。

就在那只脏手要扯掉他最后的尊严时,刀疤脸突然闷哼一声,飙出的热血溅在苏靳默脸上。

他直挺挺倒下去,后背插着根生锈的钢管。

他身后戴鸭舌帽的女人,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裹住苏靳默颤抖的身体。

“别怕,是陈怕让我来的。”

女人声音压得很低,动作却很稳。

他扶着苏靳默塞进面包车后座,递过一个牛皮文件袋:“里面是你和叔叔阿姨新的身份,艾琳医生今晚的航班飞往M国,我已经把你们的机票订在了相邻座位。”

“至于假死现场,一会儿会有人布置。”

车窗外的海风声渐渐远了,苏靳默攥着文件袋的手指微微发颤:“谢谢你。”

他的声音还有些发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驾驶座上的女人始终目视前方,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她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像是在计算时间。

半小时后,终于到达机场。

女人让苏靳默先呆在车里,回来时手里拎着个纸袋,里面是件白色衬衫和牛仔裤。

“换上吧,我就在外面守着。”

换好衣服,女人又贴心把他扶着坐到轮椅上。

刚走进机场,苏靳默看见苏父苏母站在不远处。

“儿子!”

苏母扑过来握住他的手,看到他一瘸一拐的双腿时,眼泪“唰”地掉了下来,“你这是怎么了?”

苏靳默抱住苏母,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妈,先不说这个。”

“我们登机,等到了地方我慢慢跟你说。”

过安检时,他下意识回头,看见那个戴鸭舌帽的女人还站在入口处。

察觉到他的目光,女人微微颔首,帽檐下的眉眼依旧模糊,可苏靳默却莫名记住了她的模样。

飞机穿过云层,苏靳默摸了摸口袋里的新身份证。

照片上的自己剪着清爽的寸头,眼神清亮,和十八岁的苏靳默十分相像。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顾亦瑶的丈夫。

他将会拥有全新的人生。抖音首页搜小程序[暖阳故事汇],输入[HV4014]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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