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没出息的,漂泊数载,许是昨日亲人绕侧亢奋,晚上竟做了梦,梦中仍是漂泊。
社会活动慢慢进入了休假状态,而身体仍然恪守规律,六点准时醒。醒了我也不愿去运动,刷会手机,又眯一阵。大概七点多,去婆婆房间看她起来没。八旬的老娭毑穿戴好了,坐在被窝里。我知道,她等待的不过是我做的三顿饭,等待的不过是那个烤火炉,等待的不过是人生暮年生机近乎于无的漫漫光阴。
年轻人不会想到“老”字。年轻人之所以高调肆意,是因为他们认为时间无穷多,是永恒的。他们寅吃卯粮超前消费,认为钱没了可以再赚。他们该嫁的时候不嫁该娶的时候不娶,认为现代社会不需要家庭合作,或是该生的时候不生想生的时候抱憾,又或是不该生的时候珠球暗结。在年轻人的字典里叛逆和自由不相悖,颓废和奋斗也不相悖,结婚与离婚也不相悖,因为他们年轻,离老去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老”只是在偷窥,在观察,在分析,在匹配,它会让懂得合理规划的年轻人老来不难看,老来不唉叹。
中年人慢慢理解了“老”字。什么烂人、蠢人、聪明人,什么糟事、糗事、坏事,他们都见过了,听说过了,甚至经历过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已经看透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除了孩子,他们都不会与自己过意不去。中年人是累的,是活得很卑微的群体。他们曾经想改变什么,但慢慢又臣服于尴尬的现实。人到中年,男人父爱泛滥,女人任劳任怨。也会有一些跳脱的男男女女,他们只是夜晚游走在海边的神。“老”在龇牙咧嘴,哈哈大笑。得意又怎样?失意又怎样?你们终将是我的阶下囚!
一个上面摆了点吃食的小方桌,底下摆了个木制的电炉箱子,婆媳俩各占一方,把两条腿搭在箱子上取暖。婆婆时不时问我小年怎么过,团圆饭哪个办,外孙在哪天做酒,外孙媳妇的见面礼怎么拿,老儿子哪天回,外孙女会回不,我自家的姐姐几时回,她还是老样子不……她问我答,答完她又问。我在点头或摇头的同时,还要思考怎么像模像样地写完这篇随笔。虽是口水文章,也需要脑子运转。照以往,我估计早就钻进房间里了。我今天却能在有干扰的情况下写到结尾,仿佛觉得自己有点出息了。我瞄了一旁的婆婆,她在打盹。
老年在昏昏欲睡,中年在无病呻吟,少年刚起床不久,正对着短视频痴痴笑。“殷勤解却丁香结,纵放繁枝散诞春。”